\[正文内容\]
雨丝斜斜地打在窗棂上,旧宅屋檐下的铜铃被风扯得叮当作响。我踩着青石板上的水洼跨进门,裙角早已湿透,黏在腿上,凉得刺骨。
翡翠跟在我身后,轻声说:“密信是沈大人亲手封的。”
我脚步一顿,抬头看向书房方向。那扇雕花木门虚掩着,屋里烛火摇曳,映出案上一个熟悉的紫檀木匣。那是母亲生前最爱的东西,里头装过她亲手抄的佛经、父亲写给她的婚书,如今竟躺了一封写着“必要时可牺牲你”的密信。
我缓步走进去,指尖触到木匣边缘时微微发颤。盖子一掀开,纸墨气息混着陈年香料的味道扑面而来,仿佛又看见母亲坐在窗边,一针一线地绣着我的及笄礼服。
信纸只有一张,字迹是我再熟悉不过的——兄长的笔迹,锋利沉稳,一如他这个人。
“知微,若事不可为,必要时可牺牲你。”
我盯着那几个字,喉头发紧,像是被人掐住了一样。烛光晃了晃,映得那句“牺牲你”三个字愈发刺眼。
门外传来脚步声,混着雨水踩碎的声响。
“进来。”我头也不抬。
木门吱呀一声推开,沈长风走了进来。蓑衣滴着水,溅在青砖地上,一片片暗色斑点蔓延开来。
他目光落在我手中的信纸上,眉头皱得极深。
我冷笑一声,把信往案上一甩:“你何时也成了太后手中的棋子?”
他没说话,只是走近几步,在案前站定。
“你以为我不知道?”我抬起眼,直视着他,“太后早年就拿捏了你,这些年你看似忠于皇室,实则一直在替她清除异己。柳云萝的事,你早就知情对不对?”
沈长风终于开口,声音低哑:“我不是……我只是想保全沈家。”
“保全?”我嗤笑出声,“若以我为代价,那这沈家,我宁可舍弃。”
他沉默片刻,终是叹了口气:“我所做一切,只为保全沈家。”
“保全?”我猛地站起身,手指重重拍在案上,“你不过是借着保全的名义,把我当成了你和太后手中的棋子!你口口声声说要护我,结果却在背后递来一刀!”
他神色变了,眼底闪过一丝痛意,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知微,你冷静些。”他语气沉稳,像是劝慰一个不懂事的小妹,“我知道你不甘心,可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没有太后点头,你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我心头一震,手指紧紧攥住袖中的短刃,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所以,你也是这么看我的?认为我不过是个靠太后扶持才能活下来的废物?”
“不是。”他摇头,“我只是……不想你死。”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无比陌生。那个从小牵着我手教我写字、在我被欺负时替我出头的兄长,如今竟也能用这样平静的语气,说出“牺牲你”这样的话。
“你走吧。”我淡淡地说,转身望向窗外。雨还在下,远处松林隐约传来守卫巡逻的脚步声。
沈长风没动。
“你真的以为,我会相信你是为了我好?”我声音很轻,却冷得像冰,“你说不想我死,可你有没有想过,被当成一颗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对我来说,比死还难受。”
他终于动了,转身朝门口走去。
临出门前,他顿了顿,低声说了句:“小心柳氏余党。”
我背对着他,没应声。
门合上的那一瞬,我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沉重得像鼓。
我重新坐回案前,拿起那封信,一遍遍细读。直到烛火将尽,我才在信纸右下角发现了一枚极淡的火漆印纹——形状与柳云萝袖口的那枚一模一样。
心头猛然一震。
原来,这封信不只是沈长风写的,更是有人刻意安排的。
柳云萝……她还没死心。
我缓缓闭上眼,母亲临终前的话浮现在耳边:
“宁为凤首,不做凰尾。”
我原以为,只要离开皇宫,就能彻底摆脱这场棋局。可现在看来,真正的博弈,才刚刚开始。
我睁开眼,眼神冷冽,指尖轻轻摩挲着信纸边缘。
沈长风,你也好,太后也好,甚至柳云萝……你们谁都别想再操控我。
我站起身,走向书架最深处,取出一个暗格里的小木盒。打开一看,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三封密信——一封是母亲留下的,一封是赵景琛赐予的废后诏书,最后一封,则是我在柳云萝寝宫搜出的证据。
我将那封署名“沈长风”的信也放了进去,轻轻合上。
外头雨声渐歇,风铃依旧叮当作响,像是谁在耳边低语。
我走到窗边,望向夜色深处,喃喃道:
“原来,连你也只是在利用我。”
下一刻,我转身取下墙上的短刃,握在手中,冰冷的刀锋贴着掌心。
“那就别怪我不念亲情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