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船划开碧色的水面,桨叶搅碎满湖的光影。
魏无羡坐在船沿,手偶尔探进水里,溅起的水珠落在荷叶上,滚了两滚便没入叶心。
到了莲坞中心时,他忽然俯身,指尖勾住一支刚结不久的莲蓬,轻轻一拧便摘了下来,还故意晃了晃:“江澄,你看这蓬头,多像当年你蹲在塘边,眼睛瞪得溜圆盯着的那支。”
江澄坐在船中,闻言抬眼,眉梢微挑:“谁跟你似的,当年为了颗莲蓬能追着我绕塘跑三圈?”
他说着伸手要去夺,魏无羡却往后一躲,自己先咬开蓬壳,挑出颗饱满的莲子递到他嘴边:“尝尝?比当年的甜。”
江澄皱眉,却还是微微低头,含住了那颗莲子。
清甜的滋味在舌尖散开时,风正好吹过来,带着满湖的荷香漫过来 。
碧叶层层叠叠铺到天边,粉白的荷花从绿伞间探出来,有的半开着露着嫩黄的蕊,有的已结了莲蓬,青嫩的蓬头俏生生立在花梗上,风一吹就轻轻晃。
船尾放着的酒坛敞着口,琥珀色的酒液晃出些微酒香,混着荷叶的清苦、荷花的甜香,漫在风里。
“记得那次你抢不过我,还把莲蓬扔水里了,” 魏无羡自己也剥了颗莲子,嚼得清脆,“后来江叔叔看见,还说你小气,让你再摘给我。”
“那是你先耍诈,趁我不注意把最大的蓬头藏起来了。” 江澄反驳,指尖却无意识地拂过船舷上沾着的荷瓣。
“再说了,最后还不是分了你半坛清荷酒赔罪。”
魏无羡笑起来,声音裹在风里格外轻快:“可不是嘛,还是江宗主大方。”
他说着又摘了支莲蓬,这次直接递到江澄手里,“多吃点,今年的莲蓬长得好,比去年甜。”
江澄没再接话,指尖捏着莲蓬壳,看着魏无羡凑在蓬头边挑莲子的模样,风把他的衣摆吹得蹭到自己的手背,像当年在莲塘里打闹时,他不小心撞进自己怀里的温度。
荷香更浓了些,混着淡淡的酒香,漫在两人之间,连空气都透着几分自在的暖意。
木桨还在水里轻轻荡着,远处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伴着少年清脆的呼喊:“舅舅!大舅舅!”
魏无羡抬眼一瞧,就见金凌提着裙摆跑过来,手里还攥着两支刚摘的荷花,粉白的花瓣上沾着水珠,跑起来时晃悠悠的。
“你们怎么躲在这儿吃莲蓬?都不叫我!” 他跳上船边,船身轻轻晃了晃,江澄立刻伸手扶了他一把,眉头又皱起来:“慢点,掉下去喂鱼?!”
金凌吐了吐舌,挨着魏无羡坐下,一眼就看见他手里的莲蓬:“大舅舅,这莲蓬甜不甜?我刚才摘的那几支,壳硬得剥不开。”
魏无羡笑着把手里剥了一半的莲蓬递过去:“喏,给你留的,刚剥好的莲子,比你摘的甜。”
金凌刚要接,江澄却从船尾摸出个小巧的银质莲蓬针,递到他手里:“用这个,省得伤手。”
那是当年江厌离给江澄做的小物件,后来他一直收着,如今倒给了金凌用。
金凌接过,指尖碰了碰冰凉的银针,小声说了句 “谢谢舅舅”,低头认真剥起莲蓬来。
魏无羡看着这模样,忍不住打趣:“你舅舅当年剥莲蓬,比你还急,手指被壳划得全是小口子,还嘴硬说不疼。”
江澄瞪他一眼:“少胡说,谁跟他似的,剥个莲子能把自己手戳破。”
金凌听得好奇,抬头问:“舅舅和大舅舅小时候也在这儿摘莲蓬吗?”
“何止摘莲蓬,” 魏无羡撑着船沿,回忆翻涌上来,“你舅舅还跟我抢过荷花苞,说要送给你母亲,结果没拿稳,掉水里了,还差点跟着跳下去捞。”
江澄的耳尖微微泛红,伸手拍了魏无羡一下:“胡扯什么!”
金凌却笑起来,晃着手里的荷花:“那我这支荷花,送给舅舅吧,比当年那个没掉的好看。”
江澄顿了顿,没接,却低声道:“拿着吧,别晃坏了。”
风又吹过来,带着荷香裹着少年的笑声,魏无羡剥着莲子,江澄帮金凌调整着莲蓬针的角度,金凌则把剥好的莲子分一半给两人。
夕阳落在水面上,把木船、荷叶、还有三人的身影都染成了暖金色,船桨偶尔划开水面荷,溅起的水珠里,都映着满湖的温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