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回望

“疯子……你真是个疯子……”陆隐喃喃道，拉着晚安后退了一步，与林暗拉开了距离

林暗对于他的评价不置可否，甚至连脚步都未曾停顿

陆隐咬了咬牙，看了一眼晚安，迈步跟上了前方那道背影

林暗似乎完全不在意身后两人的状态，她依旧走着，目光扫过铁门，仿佛在寻找什么，侧脸在明暗光线中，勾勒出一个剪影

晚安抓紧了陆隐的胳膊，再往前，光线越来越暗，几乎让人分不清自己究竟是睁着眼还是闭着眼

林暗没有丝毫犹豫，抬脚踏入了那片黑暗之中，身影瞬间被吞噬

“喂！”陆隐忍不住轻呼一声，声音在空间里撞出回响，却得不到任何应答，林暗看着两人，眼神平静无波

陆隐和晚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回头路似乎已经消失在了黑暗中，而前方，只有“深渊”，和那个陆隐口中的“疯子”

“你们难道不好奇吗？”林暗忽然开口，声音低沉，“那道门后是什么？‘深渊’，到底是什么样子？掉下去会怎样？是瞬间死亡，还是通往另一个地方？”

陆隐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这个女人……她推白烬渊下去，仅仅是为了……满足好奇心？验证一个假设？

“你真是个魔鬼……”陆隐沉默了许久，只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林暗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态度，“一会是老巫婆，一会是疯子，现在又成了魔鬼，我怎么不记得我还会变身术啊？”

黑暗，并非纯粹的虚无，失重感只持续了一瞬，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粘滞感，仿佛跌入了胶质之中

白烬渊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他只是在下沉，如同沉入一口古井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或许是永恒，时间在这里失去了刻度，一丝微光，自下方幽幽亮起

那光很弱，昏黄，摇曳，像风中残烛，却刺破了这片黑暗，随着下沉，那光点逐渐放大，是一盏煤油灯，灯座锈迹斑斑，玻璃灯罩上布满污痕

煤油灯被一只手提着，只能看清一个轮廓，身形佝偻，分辨不出年龄与性别

一个声音在这片空间里响起，直接作用于意识，而非通过空气振动传播：“又来一个……迷失者”

白烬渊终于动了动眼皮，视线从煤油灯上移开，落在那片阴影上,他依旧沉默着

光晕微微扩散，照亮了一片区域，白烬渊这才看清，他们并非悬浮在虚空中，而是站在一条古老石阶上，石阶蜿蜒向下，深入黑暗，而向上看，则是一片混沌，入口早已消失无踪

石阶湿滑，布满青苔，踩上去悄无声息，两侧是虚空，只有光晕勾勒出脚下方寸之地。

白烬渊跟在提灯者身后，步伐稳定，思绪却飘向了上方那个将他推下来的身影

提灯者忽然停下脚步，光晕照向前方，石阶在这里中断了，面前是一片平台，中央悬浮着一些光影，映照出碎片般的一个个场景

而在这些碎片更深处，一幅画面逐渐凝聚：

画面中，林暗正微微侧头，对白烬渊说话，侧脸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有些模糊

目光落在那些画面上，他看了很久，久到提灯者都以为这个灵魂终于要流露出一些情绪

然而，白烬渊只是微微摇了摇头，“不对”他只吐出两个字

“什么不对？”提灯者疑惑，白烬渊抬起手，然后，手指移向画面中那扇铁门内部，那片黑暗

阴影中，似乎有某种东西在重新评估眼前这个人类

白烬渊向前走了一步，靠近那些画面碎片，随后转过头，看向那片黑暗，仿佛能穿透这夹缝，看到那个身影。

提灯者彻底沉默了，良久，那声音再次响起，却少了几分诡秘，多了一丝凝重和……或许是无奈？

“你……和她，到底是什么人？”白烬渊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目光投向石阶下方那片黑暗

“离开的路在下面？”他问，还没等提灯人回答，边继续说道：“足够了”，白烬渊迈开步子，踏过平台边缘，向着黑暗走去

既然林暗想看看这深渊的底牌，那么，他就去替她看看

至于她是疯子、魔鬼，还是什么……对他而言，并无区别，共谋关系，依然有效

身影迅速被黑暗吞没，只有那声音带着一丝回响，飘散在石阶上：

“疯子……都是疯子……”

与此同时，校舍走廊上，陆隐和晚安跟着林暗踏入了黑暗

林暗的脚步依旧不紧不慢，她甚至拿出那个老式收音机，随意拧动着旋钮，杂音中，偶尔会夹杂着几句呓语

忽然，杂音减弱，一个合成音传出：“……信号……接入……深渊表层……”

“玩家01258号……状态……存活……深入……参数记录……探索完成度……提升……”

林暗的嘴角，在那嘈杂的音波中，微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

她关掉收音机，目光扫过走廊两侧，她头也不回地对身后两个惊魂未定的小家伙说：“走吧，好戏，才刚开场”

黑暗并非一成不变，晚安的小手死死攥着林暗的衣角，陆隐则紧张地四处张望，尽管他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感受到无边无际的黑暗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陆隐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林暗没有直接解释，而是抬起手，指尖似乎触碰到了什么，空气中泛起一圈涟漪

黑暗褪去，他们依旧站在一条走廊上，但这条走廊仿佛是由无数影像拼接而成，一段是安宁疗养院的墙壁，另一段是静寂厅里的瓷砖，回声楼的旧木门板和陈家老宅的华丽壁纸交织在一起，光线来源不明，幽暗而弥散

“这些是……”晚安往林暗身边缩了缩，陆隐强作镇定：“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我们还在那个破校舍里吗？”

就在这时，整个空间猛地一震，如同平静的水面被投入巨石，激起阵阵涟漪

“下面……下面有东西！”晚安尖叫起来，死死抱住林暗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