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驿馆休整多日,沈砚凭借“中原国公”的身份,频繁以“考察邦交、学习礼仪”为由出入王宫,渐渐赢得了初步信任,获准靠近王宫深处供奉子母莲的灵池区域。
他借着巡视之名,指尖抚过灵池边缘的结界纹路,剑修对能量波动的敏锐感知瞬间捕捉到关键——子母莲不仅散发着疗伤、助突破的精纯灵气,根部更缠绕着一缕与女儿国结界同源的古老能量,如同心脏般,源源不断地为整个国家的守护结界输送力量。
沈砚心头巨震,后背惊出一层冷汗。他悄然运转剑意探查,愈发确定:
这子母莲绝非单纯的至宝,更是女儿国结界的核心枢纽!若强行取走,结界会瞬间崩塌,失去庇护的女儿国不仅会暴露在外界妖兽与修士的觊觎之下,更可能因能量反噬引发天灾地动,举国上下都将陷入灭顶之灾。
这个发现像一块巨石压在沈砚心头,他强作镇定离开王宫,当晚返回驿馆时,脸上已看不出丝毫异样。
(暮小小OS:原来沈砚真的没有骗我,他说的都是真的。)
凌璃见他神色凝重,关切询问探查结果,沈砚只含糊应道:“子母莲守卫森严,且灵气波动异常,暂时难以靠近,还需从长计议。”
他终究没将子母莲关乎女儿国存亡的真相说出——一来怕凌璃陷入更深的道义挣扎,二来此事牵连甚广,他怀疑师尊隐瞒了关键,需先暗中查证。
又过了数日,
沈砚望着灵池中子母莲与结界相连的纹路,心中的挣扎愈发剧烈——盗取便是毁了女儿国,不盗则违背师尊之命、辜负宗门。
辗转数日后,他终究决定暂时返回昆仑,亲自向师尊问清真相,再做决断。他悄悄留下一封书信告知凌璃自己的行踪,叮嘱她好生蛰伏,便连夜动身,一路疾驰赶回昆仑。
这一趟往返,足足耗费了三天。当沈砚带着查明的秘密——师尊实则是为一己私欲夺取子母莲突破瓶颈,根本不顾女儿国存亡——匆匆赶回女儿国时,刚踏入城门,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得浑身冰凉:
冬日的寒风卷着鹅毛大雪,城墙之下,凌璃被粗重的铁链死死缚在一根高耸的刑柱上,单薄的囚衣早已被血污与雪花浸透,右脸颊一道狰狞的伤口翻着血肉,正是沈砚离开次日,与国主激战所致。
那日国主突袭驿馆,凌璃猝不及防与之展开混战。国主修为深不可测,掌风凌厉,激战中一掌拍在凌璃脸颊,不仅打破了她伪装的容貌,更让她周身七彩灵气外泄,彻底暴露了昆仑修士的原形。
最终凌璃寡不敌众被擒,国主将她绑在城墙下的刑柱上示众,寒冬腊月里受尽风雪摧残,却始终咬紧牙关,绝口不透露盗取子母莲的任务。
沈砚目眦欲裂,刚要冲上前,国主便带着女卫从城楼上走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沈国公倒是回来了,只是你这‘夫人’,藏得够深啊。”
沈砚握着青云剑的手青筋暴起,目光死死盯着凌璃脸颊的伤口,声音沙哑:“此事与她无关,皆是我一人之过,放了她!”
“一人之过?”国主挑眉,语气带着冰冷的试探,“本王倒想问问,你们潜入我国,究竟所图为何?若你二人真不是一伙的,试探你忠诚的机会来了——”
她侧身抬手,指着刑柱上的凌璃,对沈砚厉声下令:“现在就杀了她!只要你亲手了结这个昆仑奸细,本王便信你与她无关,既往不咎!”
沈砚浑身一震,转头看向刑柱上的凌璃。
身形一闪便冲破女卫的阻拦,瞬间抵达刑柱之下。
指尖灵力暴涨,几道凌厉的剑气劈开粗重的铁链,失去支撑的凌璃浑身一软,直直倒在他怀里。
凌璃冻得嘴唇发紫,浑身伤痕累累,却还在微弱地挣扎,艰难地摇着头,眼底满是决绝——她不能让沈砚为自己冒险,更不能暴露任务。
沈砚紧紧抱着她冰冷的身体,心如同被寒风割裂般疼痛,刚要运功为她疗伤,城楼上国主的声音便带着一丝了然的冷意传来:“沈国公,何必如此冲动?”
她缓步走下城楼,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转,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早在你们踏入女儿国的第一天,本王便瞧出端倪。你们二人虽故作亲密,言行间却无半分夫妻的默契,反倒处处透着警惕与疏离,更像是潜伏的间谍,而非避世的国公夫妇。”
话音顿了顿,国主看向沈砚的眼神多了几分复杂:“说实话,本王确实看重你的业务能力,无论是处理政务的手腕,还是应对危机的沉稳,皆是难得一见的人才,本有意将你留在女儿国委以重任。”
“但可惜,”她话锋一转,周身气息骤然冰冷,“你终究护着她。今日之事,本王给你最后一次抉择的机会——”
国主抬手直指凌璃,声音字字如刀:“要么,你亲手了结她的性命,证明你的忠诚,本王便既往不咎,仍许你高官厚禄;要么,你们二人今日便一同葬身于此!是选你自己活,还是选她?”
“不要……管我……”凌璃靠在沈砚怀里,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声音微弱却带着执拗,“沈砚,走……别为了我……葬送自己……”
沈砚抱着她的手臂猛地收紧,心中翻江倒海,一边是刚查明的师尊阴谋、道侣的生死,一边是国主的逼迫、女儿国的安危,这道寒冬里的抉择,瞬间将他逼至绝境。
城墙下的风雪愈发猛烈,女卫们的刀剑寒光闪烁,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暮小小意识彻底回笼的瞬间,那些被尘封、被扭曲的记忆碎片骤然拼凑完整——不是沈砚狠心屠戮,而是凌璃的卧底身份被国主察觉,任务彻底失败,她深知国主绝不会留活口,更会借机将她与沈砚一同灭口。
为保沈砚脱身、护住未完成的使命火种,也不愿两人落得同归于尽的凄惨结局,她攥着沈砚的剑,以最后的气力逼着他动手;
他为完成挚友的托付、守住她用性命换来的生机,更为保全她作为暗探的最后一份尊严,才咬碎牙关,忍着五脏俱焚的剧痛挥剑的决绝;
是他剑刃刺入时僵硬的身躯,是他接住凌璃倒下身影时压抑到极致的呜咽,是他这些年背负“叛友”恶名,独自守护着这段秘密、践行着未竟使命的隐忍。
眼眶猛地一热,心头又酸又涩,却又伴着一丝尘埃落定的释然——还好,她终于记起来了,还好,她没有一直错怪他。
就在这时,一道冰冷、毫无感情的机械音,突兀地在凌璃脑海深处响起,打破了所有的混乱:
【滴——检测到宿主意识波动稳定,符合觉醒条件……】
【系统启动中……10%…50%…100%…启动成功!】
【正在恢复宿主意识……请稍候……】
“小小,你快起来吧……(啜泣)”
带着哭腔的女声在暮小小耳边断断续续响起,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林疏坐在暮小小床边,她早已习惯了被暮小小蹦蹦跳跳的活泼感染,连眉眼都跟着亮起来。
可此刻看着平日里鲜活灵动的暮小小毫无反应地躺在那里,巨大的无力感像潮水般将她淹没,连心底那点常有的暖意都凉透了。
她强忍着哽咽,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有力量些,却还是止不住声音里的颤音:“小小,你快醒来吧…你若醒来,我便日日为你做你最爱的桂花饼,做许许多多,管够你吃,你醒醒,好不好?”
说罢,她另一只手轻轻覆在暮小小微凉的手背上,指腹带着抑制不住的轻颤,一下一下缓缓拍着,像是在哄幼时贪睡的她,又似在乞求这份温柔能唤回眼前人的意识。
眼眶早已被泪水浸得通红,晶莹的泪珠在睫羽间摇摇欲坠,她拼命仰了仰头,才勉强没让那滚烫的泪珠滴落在暮小小冰冷的手背上,生怕惊扰了这仅存的一丝希望。
就在这时,暮小小原本毫无动静的指尖忽然轻轻动了一下,紧接着,那双紧闭许久的眼眸缓缓掀开一条缝,朦胧的目光虚弱地落在林疏脸上。
林疏浑身一僵,瞬间屏住了呼吸,待看清暮小小真的醒了,积压在心底的情绪轰然爆发,她一把紧紧握住暮小小的手,声音里满是狂喜与后怕的哽咽:“太好了!小小,你终于醒来了!”
暮小小喉间滚了滚,费了好大劲才挤出一丝微弱的气音,带着刚醒的沙哑:“疏……疏疏”
林疏话音刚落,便小心翼翼地松开暮小小的手,起身时脚步都带了几分急切的踉跄。她一把推开房门,门外等候的众人瞬间齐刷刷望过来,每张脸上都写满了焦灼与期盼。
看到林疏泛红的眼眶和难掩狂喜的神情,有人忍不住颤声问道:“群主,暮小小她……”
“醒了!小小醒了!”林疏的声音陡然拔高,积压的情绪再也绷不住,眼泪唰地滚落,却又咧开嘴笑得格外灿烂,一边抹泪一边挥手,“她醒了!大家快进去看看她,轻点声,别吵着她!”
众人轻手轻脚地围到床边,目光灼灼地落在暮小小身上,连呼吸都放得极轻。见她脸色虽苍白却已能睁眼,还没等有人开口问候,暮小小便先扯了扯嘴角,用带着沙哑却依旧俏皮的嗓音叹了口气:“哎呀,让大家这么围着,我这待遇都快赶上老祖宗了,真是让你们担心啦!”
话音落下,满室紧绷的氛围瞬间化开,压抑许久的担忧被这股熟悉的鲜活冲淡,众人脸上都漾开释然的笑,眼底的光芒温柔又明亮,连空气都变得轻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