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深不知处的午后，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藏书阁的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着墨香与旧书卷的味道，安静得只能听到笔尖划过宣纸的“沙沙”声。
蓝启仁坐在主位，手里捧着一卷《蓝氏家训》，眉头微蹙，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往角落里瞟。
角落里，魏无羡正趴在矮榻上，怀里抱着一个软垫，脑袋歪在胳膊上，睡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他身前摊着一本《剑道入门》，书页上还留着他用朱砂笔圈出来的“重点”——其实是把剑穗画成了小兔子。
这已经是他今天第三次在课堂上睡着了。
蓝启仁轻咳一声，想叫醒他，刚要开口，旁边的蓝曦臣轻轻碰了碰他的袖子，低声道：“叔父，无羡昨夜帮厨房老伯修补屋顶，忙到后半夜，让他歇会儿吧。”
蓝启仁瞪了他一眼，语气却软了下来：“就是你总惯着他！哪有蓝氏弟子上课睡觉的道理？”话虽如此，手里的戒尺却悄悄放了回去。
蓝曦臣笑了笑，拿起自己的外袍，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盖在魏无羡身上。少年似乎感觉到了暖意，咂咂嘴，往软垫里缩了缩，嘴角还挂着浅浅的笑意，像是梦到了什么好事。
蓝忘机坐在不远处的案前，手里握着笔，目光却落在魏无羡身上。见他睡得安稳，原本紧抿的嘴角悄悄柔和了些，指尖在宣纸上写下的“雅正”二字，笔锋都比平时轻了几分。
他还记得昨天傍晚，魏无羡踩着梯子帮厨房补屋顶，脚下一滑差点摔下来，是自己眼疾手快冲过去扶住了他。当时少年吓得脸都白了，却还强装镇定地拍他的肩膀：“蓝湛你看，我没事！等修好了，老伯说给我们做莲藕排骨汤！”
结果晚上喝汤时，魏无羡往他碗里夹了三大块排骨，自己却扒拉着米饭，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唔……”魏无羡在梦里哼唧了一声，翻了个身，怀里的软垫滚到了地上。蓝忘机放下笔，弯腰想去捡，魏无羡却忽然睁开了眼睛，迷茫地眨了眨，看到他时，眼睛瞬间亮了。
“蓝湛！”他猛地坐起来，身上的外袍滑落到腰间，“我是不是睡过头了？先生没骂我吧？”
蓝忘机捡起软垫塞回他怀里，摇摇头：“没有。”
“那就好！”魏无羡松了口气，揉了揉眼睛，忽然从袖袋里摸出一颗用彩色糖纸包着的糖，递到蓝忘机面前，“给你，我昨天偷偷藏的，橘子味的。”
蓝忘机看着那颗圆滚滚的糖，又看了看魏无羡期待的眼神——少年的睫毛很长，被阳光照着像镀了层金边，眼底干干净净的，全是信任。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指尖碰到魏无羡的掌心，温温的。
“藏糖，违规。”他低声说，却把糖小心翼翼地放进了自己的书袋里。
魏无羡嘿嘿一笑：“就一颗，先生不会发现的。”他凑近蓝忘机，小声说，“等会儿下课，我们去后山掏鸟窝吧？我昨天看到一棵大树上有个好大的窝，说不定有小鸟！”
蓝忘机刚想拒绝，就听魏无羡继续说：“掏到小鸟我们一起养，我给它们做窝，你给它们起名字，好不好？就叫‘忘机一号’‘忘机二号’……”
看着少年亮晶晶的眼睛，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变成了一个极轻的“嗯”。
这时，蓝启仁的声音传来：“魏无羡，既然醒了，就把昨日教的《清心诀》背一遍。”
魏无羡立刻坐直身子，清了清嗓子，开始背诵。他背得不算流利，中间卡壳了好几次，蓝曦臣在一旁适时地咳嗽两声提示，蓝忘机也在案下用指尖轻轻敲着桌面，给了他节奏提示。
好不容易背完，魏无羡一脸邀功地看着蓝启仁：“先生，我背完啦！”
蓝启仁板着脸：“错了三处。罚抄五遍。”
“啊？五遍啊……”魏无羡垮下脸，拉着蓝曦臣的袖子晃了晃，“曦臣哥哥~”
蓝曦臣无奈地看向蓝启仁：“叔父，无羡能背下来已经很不错了，三遍吧？”
蓝启仁瞪他：“你就惯着他！”最终却哼了一声，“罢了，三遍。”
“谢谢先生！谢谢曦臣哥哥！”魏无羡立刻眉开眼笑，冲蓝忘机做了个鬼脸，得意洋洋的样子像只偷到糖的狐狸。
蓝忘机看着他，眼底的笑意藏不住，悄悄从书袋里摸出那颗橘子糖，剥开糖纸，趁蓝启仁不注意，飞快地塞进了魏无羡嘴里。
甜甜的橘子味在舌尖散开，魏无羡愣了一下，看向蓝忘机。少年正直挺挺地坐着看书，耳根却红得厉害。
魏无羡咬着糖，心里甜滋滋的，比嘴里的糖还甜。他想，云深不知处真好啊，有会偷偷给他减罚的先生，有永远护着他的曦臣哥哥，还有……会偷偷给糖的蓝湛。
他拿起笔，开始抄《清心诀》，笔尖划过纸面，留下的字迹虽然不算工整，却带着一股轻快的劲儿。阳光照在他身上，暖洋洋的，像被整个世界温柔地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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