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像块柔软的丝绒,慢慢盖住云深不知处的檐角。魏无羡坐在庭院的石阶上,手里转着颗刚摘的野栗子,看蓝忘机在月下练剑。避尘剑的寒光划破夜色,像条银色的游龙,招式间的风声清越,和远处的虫鸣应和着,倒比白日里多了几分静谧的意味。
“蓝湛,歇会儿吧。”魏无羡扬声喊,把手里的栗子抛过去。蓝忘机伸手接住,收剑的动作行云流水,白衣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银辉。他走到石阶旁坐下,栗子被月光照得油亮,魏无羡忽然凑近,鼻尖几乎碰到他的手腕:“你练剑时总带着股松木香,是不是偷偷抹了曦臣哥的香膏?”
蓝忘机的耳尖在月光下泛出点红,却没否认,只是把栗子塞进魏无羡手里:“温的,刚才在灶边煨过。”魏无羡咬开壳,金黄的果肉冒着热气,甜糯的滋味在舌尖散开,他忽然想起刚被蓝家收养那年,冬夜里蓝夫人也是这样,把栗子放在炭炉边煨着,等他睡着时塞在枕下,醒来时还是暖的。
廊下的灯笼被风吹得轻轻摇晃,蓝曦臣提着盏琉璃灯走过来,灯影在他脸上明明灭灭。“还没睡?”他把灯放在石桌上,光晕立刻漫开,照亮了桌角那盘刚切好的梨,“先生说夜里吃梨润喉,让我给你们送来。”梨片上淋着蜂蜜,是魏无羡喜欢的吃法,蓝曦臣记得清楚,连蜂蜜的浓稠度都按他的喜好调得刚刚好。
魏无羡拿起一片梨,咬下时汁水顺着嘴角往下淌,蓝忘机伸手用帕子擦去,动作比灯笼的光晕还要柔和。“曦臣哥,你说后山的兔子会不会冷?”他忽然问,“要不要给它们搭个窝?”蓝曦臣笑着点头:“明天让景仪和思追跟你一起去,我让人备些干草。”
正说着,蓝思追抱着个竹笼跑过来,笼里是只刚捡的受伤的小麻雀,翅膀耷拉着,却还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羡哥哥,它好像飞不动了。”蓝思追的声音带着急意,魏无羡连忙接过竹笼,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麻雀的翅膀:“别怕,明天让温宁哥看看,他肯定能治好。”蓝忘机从屋里取来些小米,撒在笼底,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这小小的生命。
月光漫过回廊,落在蓝启仁书房的窗纸上,映出老人看书的身影。魏无羡抱着竹笼走过去,见窗台上摆着个新做的鸟食罐,陶土的,上面歪歪扭扭画着只小狐狸,是他昨天闲着没事画的,没想到蓝启仁竟摆在了窗边。“先生,明天我们能去给麻雀找草药吗?”他趴在窗台上问,蓝启仁翻过一页书,声音透过窗纸传来:“让忘机陪你去,别跑太远。”
回到庭院时,蓝景仪正举着根树枝逗笼里的麻雀,被蓝思追轻轻拍了下手:“别吓着它。”魏无羡把竹笼放在灯笼下,看着麻雀啄食小米,忽然觉得,这月光下的庭院,比任何时候都要安稳。蓝忘机坐在他身边,手里拿着片梨,慢慢嚼着;蓝曦臣的琉璃灯在石桌上明明灭灭;远处的虫鸣像支永远唱不完的歌。
夜渐深,灯笼的光晕渐渐柔和。魏无羡靠在蓝忘机肩上,听着身边人的呼吸声,鼻尖萦绕着蜂蜜的甜、梨的清,还有蓝忘机身上淡淡的松木香。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未离开过这里——从被蓝家收养的那天起,这里的月光、风声、笑语,就早已刻进了骨子里,成了比血脉还要深的牵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