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第十个日出

2024年深秋的第一个日出，林知夏在沙滩上捡了片完整的银杏叶。

海风比去年凉些，她裹紧了身上的米白风衣——这件是她后来照着沈听澜的旧衣找裁缝做的，袖口故意留了点颜料的痕迹，像沈听澜还在时那样。手里的橘子糖盒已经换了第三个，今天她剥糖纸时，指尖触到糖盒底层的硬纸板，突然摸到一点凸起。

是张折叠的纸条，边缘已经泛了黄。林知夏蹲在沙滩上展开，上面是沈听澜的字迹，比她最后那封信工整得多，该是视力还清晰时写的：“知夏，如果我走了，你每年深秋都去海边放十只糖纸船吧。第十只船里，藏着我给你的答案。”

她想起去年在桂花小院的石桌上，那本《海与光》里未完成的速写——原来沈听澜早就留了话。

接下来的九天，林知夏每天都折一只糖纸船。她用的是沈听澜留下的糖纸，每一张都写着日期，从2018年的相遇日，到2019年的离别日。折船时她会轻声说话，像从前在画室那样：“今天的海是钴蓝色，比你第一次说的冰湖蓝暖些”“我新画了幅留白，画廊老板说像你喜欢的晨雾”“院子里的桂花该开了，你那边能闻到吗？”

第十天是个晴天，日出把海面染成金红色。林知夏折最后一只船时，在糖纸里包了片银杏叶，又把沈听澜写的那张纸条折进去。她蹲在海边，看着小船被海浪推着往前走，突然发现船底粘着个小小的透明袋——是她昨天整理旧物时，不小心掉进糖盒的、沈听澜的旧眼镜布。

小船飘到海中央时，被一阵浪花轻轻托起。林知夏看着它在光里晃了晃，突然想起跨年夜那天，沈听澜靠在她肩上说的话：“知夏，我其实不怕失明，我怕的是再也看不到你画里的光。”

她坐在沙滩上，直到日出完全升起来。风里好像又有了柑橘的甜香，像沈听澜刚剥开一颗橘子糖，站在她身后说：“你看，第十个日出，我没错过。”

那天晚上，林知夏在画室的留白处，画了一只飘在海上的糖纸船，船里坐着两个小小的身影，朝着日出的方向。她在画的角落写了行小字：“第十只船到了，答案我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