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如灰烬

丝路客栈的庭院铺着青灰色的石板，被午后的阳光晒得发烫。买买提大叔引着众人穿过栽着沙枣树的过道，将他们带到二楼的客房。柳萧刚放下背上的弩箭，就拽着谢清书往楼下跑，嘴里还念叨着要去尝刚出炉的烤包子；苏怜竹则细心地将装着驱虫药粉的瓷瓶一一摆放在梳妆台上，又用帕子擦了擦桌面上的浮尘；宋秋桦和李默站在走廊里，低声交谈着接下来探查叶尔羌古城的计划，沈子玉靠在栏杆上，目光落在庭院角落里那株开得正盛的沙枣花上，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花香，心里却依旧惦记着阿吉和那个青布衫女人的事。

“子玉，先回房歇会儿吧，”宋秋桦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等柳萧他们回来，咱们一起去客栈的饭堂吃午饭，下午再去古城里打探消息。”

沈子玉点了点头，跟着宋秋桦走进相邻的客房。房间不大，却收拾得干净整洁，两张木板床靠着墙壁摆放，窗边放着一张方桌和两把椅子，桌上还摆着一个插着沙枣花的粗瓷花瓶。沈子玉将怀里的线索册掏出来，放在桌上，又小心翼翼地摸出银项圈，放在线索册旁边——银项圈上的刻痕在阳光下格外清晰，和他记忆里阿吉的那个一模一样。

宋秋桦倒了两杯茶水，递给他一杯：“还在想阿吉的事？”

沈子玉接过茶杯，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轻轻点了点头：“宋大哥，你说那个青布衫女人会不会真的和阿吉有关？阿吉失踪前，曾偷偷告诉我，他要去一个‘能找到救寨里人的东西’的地方，现在想来，他说的说不定就是新疆，就是叶尔羌古城。”

宋秋桦喝了一口茶，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现在还不好说，但既然咱们已经到了这里，总能查到些线索。对了，你再跟我说说你娘的事吧，那个布包……除了你，还有谁知道它的存在？”

沈子玉捧着茶杯，指尖微微收紧，思绪仿佛又回到了去年那个阴雨连绵的日子。“我娘是寨里最擅长刺绣的人，那个绣着山茶花的布包，是她花了三个月才绣好的。她说布包里装着的是‘保平安’的东西，其实是一些她自己调配的驱虫草药，还有一张画着蛊寨后山密道的图纸。去年她染了重病，临终前把布包交给我，让我一定要好好保管，说以后说不定能派上大用场。我把布包锁在蛊寨木屋的木箱里，钥匙一直挂在我的腰间，除了我，没人知道木箱里装着什么，更没人知道布包的存在。”

“那你娘有没有跟你提过新疆，或者叶尔羌古城？”宋秋桦追问。

沈子玉皱着眉头，仔细回想了片刻，摇了摇头：“我娘很少离开蛊寨，平时也很少跟我提起外面的地方。不过……我好像在她的梳妆盒里见过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写着‘叶尔羌’三个字，当时我还小，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就没放在心上。现在想来，那张纸条说不定和布包有关。”

就在这时，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夹杂着柳萧的怒吼和买买提大叔的劝阻声。宋秋桦和沈子玉对视一眼，立刻起身往楼下跑。

客栈的大堂里一片混乱，柳萧正拽着一个穿着灰色短褂的汉子的胳膊，汉子的手里还紧紧攥着一个蓝色的布包——那布包上绣着的山茶花图案，和沈子玉娘留下的那个一模一样！沈子玉的心脏猛地一缩，快步冲了过去，一把抓住汉子的手腕：“这个布包是哪里来的？！”

汉子被柳萧和沈子玉死死按住，脸上露出惊慌的神色，嘴里支支吾吾地说：“我……我是在路边捡的，不知道是谁的……”

“捡的？”柳萧冷哼一声，手上的力气又加大了几分，“这布包上的花纹这么特别，怎么可能是随便捡的？快说，你到底是谁，是不是五毒教的人？”

汉子的脸疼得扭曲起来，却依旧不肯说实话。谢清书摇着折扇走过来，目光落在汉子腰间的香囊上——那香囊是黑色的，上面绣着一条蛇的图案，正是五毒教的标志！“看来不用问了，他就是五毒教的人，”谢清书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冷意，“柳萧，把他带到后院的柴房里，咱们慢慢审。”

柳萧应了一声，拽着汉子就往后院走。苏怜竹和李默也围了过来，苏怜竹看着沈子玉手里的布包，轻声问：“子玉，这个布包和你娘的那个一样吗？”

沈子玉打开布包，里面装着的果然是一些驱虫草药，还有一张折叠起来的纸条。他展开纸条，上面的字迹潦草，写着“叶尔羌古城西北角，法器藏于地宫”几个字。“是五毒教的人！”沈子玉的手微微颤抖，“他们不仅偷走了我娘的布包，还知道了法器藏在叶尔羌古城的地宫的位置！”

宋秋桦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别慌，既然咱们已经知道了他们的目标，就能提前做好准备。清书，你和李默去柴房审审那个汉子，看看能不能问出更多关于五毒教的消息；竹子，你去准备些绳子和布条，把那汉子绑起来，别让他跑了；子玉，你跟我来，咱们回房接着说你娘的事，说不定还能找到更多线索。”

众人按照宋秋桦的安排分头行动，沈子玉跟着宋秋桦回到客房。他将布包和纸条放在桌上，心里满是疑惑：“宋大哥，五毒教的人怎么会知道我娘的布包，还知道布包里有关于叶尔羌古城的线索？难道我娘生前和五毒教有过接触？”

宋秋桦坐在椅子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沉思道：“有可能。你娘既然能调配出驱虫草药，还知道叶尔羌古城的地宫，说不定她以前也来过新疆，甚至和五毒教有过交集。你再仔细想想，你娘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特别的话，或者留下过什么其他的东西？”

沈子玉闭上眼睛，努力回忆着和娘有关的点点滴滴。他想起娘临终前握着他的手，虚弱地说：“子玉，记住，不管以后遇到什么事，都要相信身边的人，也要保护好自己……还有，别去招惹五毒教的人，他们太危险了……”当时他只以为娘是担心他的安全，现在想来，娘的话里似乎藏着更深的含义。

“我娘临终前让我别招惹五毒教的人，说他们太危险，”沈子玉睁开眼睛，看着宋秋桦，“而且我总觉得，我娘的死不是意外。她染病之前身体一直很好，从来没有生过什么大病，可那次却突然病倒，短短几天就不行了，寨里的郎中也查不出是什么原因。”

宋秋桦的眼神变得凝重起来：“你的意思是，你娘可能是被五毒教的人下了蛊？”

沈子玉点了点头：“很有可能。五毒教的人擅长用蛊，要是我娘知道了他们的秘密，他们肯定会杀人灭口。而且那个码头的蓝布衫妇人，还有江面上的青布衫女人，她们都和五毒教有关，说不定就是为了布包和我来的。”

就在这时，谢清书和李默推门走了进来。谢清书的脸色有些难看，手里拿着一张烧得残缺不全的纸片。“那个汉子嘴很硬，不管怎么问都不肯说，”谢清书将纸片放在桌上，“不过我们在他的怀里找到了这个，看起来像是一张被烧毁的书画。”

沈子玉和宋秋桦低头看向那张纸片，上面还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墨迹，像是一幅山水画的一角。谢清书看着纸片，眼神里闪过一丝痛苦：“我小时候最喜欢的就是书画，常常一个人躲在房间里画画、写字。可我父亲却觉得书画是旁门左道，不务正业，有一次他当着我的面，把我所有的书画都烧了，还说要是我再敢碰这些东西，就把我赶出家门。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画过画，也讨厌看到火焰，因为每次看到火，我都会想起那些被烧毁的书画，想起父亲当时严厉的眼神。”

房间里陷入了沉默，众人都能感受到谢清书话语里的悲伤。宋秋桦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安慰道：“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现在你有我们这些伙伴，以后咱们一起面对所有的困难。”

谢清书点了点头，勉强笑了笑：“不说这些了。那个汉子虽然没说太多，但我们从他的话里听出，五毒教的大部队已经到了叶尔羌古城的西北角，正在寻找地宫的入口。他们还说，只要找到了法器，就能炼化蛊引，控制整个苗寨的人。”

“不行，咱们得赶紧去西北角阻止他们！”柳萧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刚把汉子绑好，就匆匆跑了过来，“要是让他们得逞了，后果不堪设想！”

宋秋桦站起身，目光扫过众人：“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出发。清书，你和李默熟悉地形，在前面带路；柳萧，你负责保护大家的安全；竹子，你准备好驱虫药粉，以防遇到蛊虫；子玉，你跟在我身边，要是发现什么情况，及时告诉我。”

众人齐声应道，各自收拾好东西，快步走出客栈。叶尔羌古城的街道上依旧热闹非凡，可他们却没心思欣赏眼前的景象，只想着尽快赶到西北角，阻止五毒教的阴谋。沈子玉走在宋秋桦身边，手里紧紧攥着那个绣着山茶花的布包，心里暗暗发誓：娘，阿吉，我一定会找到真相，不会让五毒教的人得逞的！

他们穿过一条条狭窄的街道，朝着古城的西北角走去。路边的店铺渐渐变少，行人也越来越稀疏，周围的建筑变得破旧起来，墙壁上布满了裂缝，地上散落着一些碎石和枯枝。李默指着前面一座高大的土黄色建筑，对众人说：“前面就是古城的西北角了，那座建筑是一座古老的佛塔，五毒教的人应该就在佛塔附近。”

众人放慢脚步，小心翼翼地朝着佛塔走去。离佛塔还有几十米远，就听到一阵嘈杂的声响，还有人说话的声音。宋秋桦示意大家躲在一棵胡杨树后面，探头往佛塔那边望去——只见佛塔周围站着十几个穿着青布衫的人，他们手里拿着弯刀和火把，正在佛塔的墙壁上敲敲打打，似乎在寻找地宫的入口。其中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人，正站在佛塔前，手里拿着一张图纸，时不时地对着佛塔比划几下。

“那个穿黑色长袍的人，应该就是五毒教的教主，”李默压低声音说，“我之前在昆仑派的典籍里见过他的画像，他叫黑煞，是五毒教最厉害的蛊师，擅长用各种剧毒的蛊虫。”

沈子玉的目光落在黑煞腰间的香囊上，那个香囊和之前那个汉子的一模一样，都是黑色的，绣着一条蛇的图案。他还注意到，黑煞的脖子上戴着一个银项圈，上面的刻痕和他的、阿吉的完全相同！沈子玉的心脏猛地一缩，忍不住轻声喊道：“他的银项圈……”

宋秋桦立刻捂住他的嘴，示意他别出声。等沈子玉平静下来，宋秋桦才松开手，低声问：“怎么了？他的银项圈有什么问题？”

沈子玉指着黑煞的脖子，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他的银项圈和我的、阿吉的一样，上面的刻痕是我们蛊寨独有的标志，只有寨里的人才会有这样的银项圈。黑煞他……他说不定也是我们蛊寨的人！”

这个消息让众人都吃了一惊。谢清书皱着眉头说：“要是黑煞是蛊寨的人，那他为什么要帮五毒教，还要危害寨里的人？这太奇怪了。”

宋秋桦沉思道：“这里面肯定有什么隐情。不管他是不是蛊寨的人，咱们都得阻止他找到地宫的入口。柳萧，你和李默从左边绕过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清书，你和竹子从右边绕过去，用驱虫药粉对付那些蛊虫；子玉，你跟我一起，趁机去阻止黑煞。”

众人点了点头，按照宋秋桦的安排，悄悄地朝着佛塔的方向移动。柳萧和李默率先冲了出去，柳萧挥舞着短刀，朝着一个五毒教弟子砍去，李默则拔出长剑，和另一个弟子打了起来。五毒教的弟子们没想到会有人突然袭击，顿时乱作一团。

黑煞看到有人来袭，脸色一沉，对着身边的弟子们喊道：“别慌！把他们都杀了！”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小盒子，打开盒子，里面爬出一只通体发黑的蛊虫，朝着柳萧爬去。

苏怜竹见状，立刻掏出一把驱虫药粉，撒向那只蛊虫。药粉落在蛊虫身上，蛊虫立刻痛苦地扭动起来，很快就不动了。谢清书也趁机冲了上去，用折扇的扇骨打在一个五毒教弟子的头上，弟子应声倒地。

宋秋桦和沈子玉趁着混乱，快步冲到黑煞面前。宋秋桦手里的短刀朝着黑煞刺去，黑煞侧身躲开，反手从腰间拔出一把弯刀，和宋秋桦打了起来。沈子玉站在一旁，紧紧盯着黑煞脖子上的银项圈，心里满是疑惑和愤怒：“黑煞，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有我们蛊寨的银项圈？你是不是认识我娘和阿吉？”

黑煞听到沈子玉的话，动作顿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又恢复了冷漠：“一个小毛孩子，也敢来管我的事？今天我就让你和你的伙伴们一起死在这里！”说完，他加大了攻势，弯刀朝着宋秋桦的胸口砍去。

宋秋桦连忙后退，躲开了黑煞的攻击。就在这时，沈子玉突然想起娘留下的布包里那张画着蛊寨后山密道的图纸，图纸的背面似乎画着一个和佛塔相似的图案，图案的右下角还有一个小小的箭头，指向佛塔的地基处。沈子玉心里一动，朝着佛塔的地基跑去，果然在地基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小小的入口，入口处被一些碎石掩盖着。

“宋大哥，这里有地宫的入口！”沈子玉对着宋秋桦喊道。

黑煞听到沈子玉的话，脸色一变，立刻放弃了和宋秋桦打斗，朝着沈子玉冲去：“小崽子，敢坏我的好事！”

宋秋桦见状，立刻追了上去，一把抱住黑煞的腰，将他摔倒在地。柳萧、李默、谢清书和苏怜竹也围了过来，将黑煞死死按住。沈子玉蹲下身，看着黑煞，眼神里满是坚定：“黑煞，你快说，你到底是谁？我娘是不是被你害死的？阿吉在哪里？”

黑煞躺在地上，看着沈子玉，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你想知道真相？好啊，我就告诉你。你的娘确实是我杀的，因为她知道了我们五毒教的秘密，还想阻止我们炼化蛊引。阿吉现在就在地宫里面，他已经被我下了蛊，变成了我的傀儡，只要我一声令下，他就会杀了你们！”

沈子玉听到这话，只觉得一股怒火从心底升起，他握紧拳头，朝着黑煞的脸上打去：“你这个恶魔！我要为我娘和阿吉报仇！”

宋秋桦连忙拉住沈子玉，对他说：“子玉，别冲动！现在还不是报仇的时候，咱们得先找到地宫的入口，救出阿吉，阻止他们炼化蛊引。”

沈子玉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点了点头。众人一起动手，将黑煞绑了起来，又把其他的五毒教弟子都制服了。宋秋桦走到沈子玉身边，看着那个小小的入口，问道：“子玉，你知道怎么打开这个入口吗？”

沈子玉想起图纸背面的图案，图案上有一个小小的按钮，就藏在入口旁边的一块石头后面。他走到石头旁边，用力按下按钮，只听“咔嚓”一声，入口处的碎石缓缓移开，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里面传来一股阴冷的气息。

“大家小心点，里面可能有蛊虫，”苏怜竹从怀里掏出几个驱虫香囊，分给众人，“把香囊戴在身上，能防一些普通的蛊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