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烦人精与仓鼠创可贴
第二天，宋堇是抱着一种“也许昨天的一切都是幻觉”的微弱希望走进教室的。
希望在她看到那个靠窗的、顶着M字刘海和狼尾的背影时，彻底破灭。
她像一只受惊的寄居蟹，唰地一下缩回自己的壳里（也就是座位），用厚重的刘海和竖起的课本构筑起坚固的防线，内心疯狂祈祷：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早读课刚开始五分钟，防线宣告破裂。
一个纸团，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道，“啪”地一下精准命中她的额角，然后掉落在摊开的英语书上。
宋堇吓得整个人弹了一下，心脏狂跳。她僵硬地、一点点地抬起头，对上斜前方那道视线。
江厌安单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灵活地转着笔，见她看过来，嘴角立刻咧开一个灿烂到晃眼、又明显不怀好意的笑容，还附带了一个wink。
那眼神明明白白写着：快看快看！
宋堇手指微颤地打开纸团，上面是龙飞凤舞、带着点嚣张气焰的字迹：
“小结巴，昨天的事是我们的小秘密哦~说出去的话……”
后面画了一个简笔画小人，脖子上架着一把刀，小人吐着舌头，翻着白眼。
宋堇：“！！！”
恐吓！这绝对是恐吓！还用这么卡通的方式！这个人性格绝对有问题！她脑子里已经开始自动播放《名侦探柯南》的经典BGM，仿佛下一秒就要上演校园密室杀人事件。
她手忙脚乱地把纸条揉成一团，塞进笔袋最底层，仿佛那是颗定时炸弹，然后死死埋下头，灵魂几乎要脱离躯壳从窗户飘出去。
数学课，是公开处刑。
老师讲到一道难题，目光在教室里扫描：“有没有同学自愿上来试试？”
死寂。
宋堇在心里把自己缩成更小的一团，默念“我是空气我是空气……”
忽然，旁边响起一个清朗又带着点懒洋洋的、故作惊讶的声音：
“咦？老师，宋堇同学好像举手了！”
“噗——咳咳咳！”宋堇差点被自己的口水送走。
全班的目光，连同数学老师瞬间亮起的眼神，如同聚光灯般“唰”地打在她身上。
她猛地扭头，用杀人的目光瞪向那个信口雌黄的家伙。江厌安一脸“我只是热心帮助同学展现自我”的无辜表情，甚至还对她竖了个大拇指，嘴角却勾起一抹压不住的、恶劣的弧度。
这个烦人精！！！八嘎！hentai！无路赛！！！
宋堇内心疯狂刷屏，但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在老师鼓励的目光和全班（尤其是女生们混杂着同情与看好戏）的注视下，同手同脚地挪上了讲台。结果可想而知，对着黑板上的函数图像，她大脑如同被格式化的硬盘，粉笔都快捏成粉末了，也没写出个“解”字，最后在老师无奈的叹息和零星几声窃笑中，面红耳赤地逃下了讲台。
回到座位，她气得像只鼓起来的河豚。
江厌安却像没事人一样，甚至还歪过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说：“别太感动，举手之劳。”
宋堇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掐进手心，才勉强忍住把英语书拍到他那张俊脸上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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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时分，宋堇逃难似的躲到了教学楼天台——她宝贵的秘密基地之一。
坐在背阴的水塔后面，抱着妈妈做的爱心便当，她小口吃着玉子烧，试图用美食治愈自己千疮百孔的神经。
“吱呀——”
天台的铁门被推开了。
宋堇瞬间僵化，手里的筷子差点掉落。
熟悉的、带着点散漫的脚步声靠近，最终停在她面前，投下一片阴影。
“哟，躲在这儿偷吃什么好吃的呢？”江厌安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响起。
宋堇把脸埋得更低，假装自己是一尊蘑菇。
江厌安自来熟地在她旁边的水泥墩上坐下，长腿随意伸展。他没带便当，手里只拿着一盒草莓牛奶，吸管被他咬得扁扁的。
“喂，小结巴，昨天是不是做噩梦了？”他吸着牛奶，语气轻松，仿佛在聊今天天气真好。
宋堇紧闭嘴巴，拒绝交流。
“哎呀，胆子这么小？”他凑近了一点，带着草莓牛奶的甜腻气息，“放心，我虽然在外面混，但也是有原则的，不欺负小动物。”
谁是小动物啊！宋堇内心咆哮，依旧不吭声。
“不过嘛……”他拖长了调子，声音里充满了恶趣味，“你要是说出去，我就把你书包里那个《星之梦语》的限定吧唧，还是你推穿着女仆装的那款，公之于众。”
宋堇猛地抬起头，瞳孔发生八级地震！
他他他……他怎么连这个都知道？！那是她熬夜排队、省下三个月零花钱才抢到的梦幻逸品，藏在书包最隐秘的夹层里，视若珍宝！
看着她瞬间惨白又爆红的脸，和那双因为极度羞愤而湿润的眼睛，江厌安像只成功偷到腥的猫，笑得见牙不见眼，肩膀都在抖动。
“你、你你……”宋堇气得话都说不连贯了。
“昨天你东西撒一地，我视力好，不小心瞥见的。”他耸耸肩，一副“这不能怪我”的欠揍模样。
宋堇感觉人生一片灰暗。这比被恐吓还可怕！这是终极社死！
或许是看她真的快要哭出来了（或者只是觉得逗弄暂时到了阈值），江厌安终于（可能）良心发现，收敛了笑容，从校服口袋里摸出几张东西，递到她眼前。
是几张印着不同卡通图案的创可贴，比昨天那个仓鼠的更花里胡哨。
“喏，封口费。”他语气随意，眼神却瞟向别处，“看你好像挺喜欢这种幼稚玩意儿。”
宋堇看着那几张创可贴，又看看他故作淡定却微微发红的耳尖，脑子更混乱了。这个人，一边威胁她，一边又给她“封口费”？他到底是坏还是不坏？精分吗？
她犹豫再三，内心挣扎得像在解一道超级难的数学题，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伸出手，飞快地抽走了一张印着流泪猫猫头图案的，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谢、谢谢。”
江厌安看着她这副怂得要死又忍不住接受“贿赂”的样子，嘴角又控制不住地上扬，没再说什么，只是“咕咚咕咚”喝完了剩下的草莓牛奶。
天台上只剩下风声。和他并排坐着（虽然隔了点距离），宋堇紧张得手脚蜷缩，但奇怪的，那种被天敌盯上的恐惧感，似乎淡化了一些，转而变成了一种“这家伙虽然烦人但好像暂时不会真的伤害我”的混乱认知。
他好像……只是以捉弄她为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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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体育课，排球。
宋堇下定决心远离灾源，缩在女生队伍的最边缘，努力把自己变成背景板。
然而，命运（或者说某人的恶趣味）并未放过她。在一次笨拙的跑动接球时，她左脚绊右脚，整个人失去平衡，“啪叽”一下摔倒在地，手肘在粗糙的场地上蹭过，火辣辣的疼。
她低头一看，擦破了好大一块皮，血珠正慢慢渗出来。
“啊……”她疼得眼圈瞬间红了。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个身影已经飞快地窜到了她旁边。
“哇哦，平地摔？你这技能点挺别致啊，小结巴。”江厌安蹲在她身边，嘴上说着欠揍的话，眼睛却盯着她流血的手肘。
宋堇又疼又窘，不想理他，试图自己爬起来。
“别动。”他按住她的肩膀（力道不重），然后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他口袋是哆啦A梦的四次元口袋吗？）掏出刚才那张流泪猫猫头创可贴，“刺啦”一声撕开。
“看你这么可怜，本大爷勉为其难帮你一下。”他嘴里嘟囔着，动作却出乎意料地……还算轻柔？至少没有弄疼她。只是贴的时候，故意把猫猫头那哭唧唧的表情对准了正上方。
“好了！”他拍拍手，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手臂上那个显眼的、泪汪汪的猫猫头，满意地点点头，“挺配你的。”
宋堇看着手臂上那个滑稽的创可贴，再抬头看看他一脸“快感谢我”的傲娇表情，心情复杂得像一团乱麻。
烦人，超级烦人！自大，恶劣，腹黑！
可是……
她低头，轻轻碰了碰那个猫猫头。
好像……也没有那么坏？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把她自己吓了一跳。她赶紧晃晃脑袋，把这个危险的想法甩出去。
江厌安已经转身回到了场上，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扶了棵路边的歪脖子树。但宋堇注意到，在接下来的练习里，但凡有球朝她这个方向飞来，力道稍猛一点的，都会被他有意无意地提前拦截或挡开。
宋堇抱着自己受伤的手臂，看着场上那个活跃又“烦人”的身影，第一次清晰认识到：
她的平静高中生活，彻底结束了。而这场由江厌安带来的风暴，似乎……吵闹得有点让人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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