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机解除，庄园却如同经历了一场浩劫。结界破碎，花园狼藉，城堡外墙也留下了不少战斗的痕迹。空气中弥漫着硝烟、血腥和能量残余的焦灼气息。
艾伦带着几个面色惶恐的低阶血仆，沉默而迅速地开始清理现场，处理那些入侵者留下的残骸。
马嘉祺扶着几乎脱力的丁程鑫，没有回卧室，而是就近去了二楼那间他们经常下棋的书房。他将丁程鑫小心地安置在宽大的扶手椅里，触手所及是一片冰凉的冷汗。
丁程鑫靠在椅背上，紧闭着双眼，眉宇间凝结着浓重的疲惫和痛苦。他体内的力量似乎极其紊乱，暗红与银白的光屑偶尔还会不受控制地从他皮肤下逸散出来，带来细微的灼烧声。强行融合并使用“光明之血”的力量，显然对他造成了极大的反噬，远比他旧伤发作时更严重。
马嘉祺站在一旁，有些无措。他从未见过丁程鑫如此虚弱的样子。这个总是掌控一切、强大无匹的吸血鬼亲王，此刻仿佛一碰即碎。
“需要……做什么吗？”马嘉祺迟疑地开口。他的血液似乎已经不起作用，或者说，在刚才那场诡异的能量共鸣中，他们已经暂时达到了某种饱和甚至过载的状态。
丁程鑫缓缓睁开眼，暗红的眼眸显得有些黯淡，他看向马嘉祺，目光复杂地掠过他手腕上已经恢复平静、但颜色似乎深邃了几分的契约印记。
“不用。”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离我远点……力量还不稳定……可能会伤到你。”
即使在这种时候，他依旧保持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控制，或者说……保护？
马嘉祺没有动。他看着丁程鑫因痛苦而微微蜷缩的身体，看着他额角不断渗出的、带着一丝银光的冷汗，心中那股自从看到血月同辉景象后就翻腾不休的情绪，终于冲破了堤坝。
他走到旁边的矮柜，倒了一杯清水，又拿起之前艾伦放在这里备用的干净毛巾，浸湿后，回到丁程鑫身边。
“别动。”马嘉祺低声说，然后动作有些生疏地、轻轻擦拭着丁程鑫额头的冷汗。
丁程鑫的身体猛地一僵，霍然睁开眼，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那双暗红的眸子里充满了惊愕、困惑，以及一丝……被触碰到底线的戒备。
“你……”丁程鑫想说什么，却被马嘉祺打断了。
“你刚才保护了我。”马嘉祺的声音很平静，手下擦拭的动作却未停，“现在，别说话。”
这句话像是有某种魔力，丁程鑫眼底的戒备缓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难以解读的茫然。他定定地看着马嘉祺近在咫尺的、专注而平静的侧脸，最终，真的没有再动，也没有再说话，只是缓缓重新闭上了眼睛，任由马嘉祺替他擦拭。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轻微的呼吸声，以及湿毛巾擦拭皮肤时细微的声响。窗外，是劫后余生的寂静庄园，和天边那轮逐渐恢复正常、却仿佛烙印在记忆中的血色月亮。
马嘉祺能感觉到丁程鑫身体的紧绷在慢慢放松，那紊乱的力量波动似乎也稍稍平复了一些。他不知道这是因为自己的举动，还是丁程鑫自身强大的恢复力在起作用。
他收起毛巾，将水杯递到丁程鑫唇边：“喝点水。”
丁程鑫睁开眼，看了看水杯，又看了看马嘉祺，沉默地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小口。
做完这一切，马嘉祺退开几步，将空间还给了丁程鑫。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此刻自己心中那汹涌的情感究竟是什么。是感激？是同情？还是……其他？
丁程鑫靠在椅背上，目光落在窗外渐渐泛白的天际。良久，他才低声开口，像是自语，又像是说给马嘉祺听：
“很久……没有人在我受伤后，这样照顾我了。”
他的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但马嘉祺却感到心头微微一酸。
漫长的生命，强大的力量，带来的或许是永恒的孤寂。连受伤，都只能独自舔舐。
“那个力量……”马嘉祺最终还是问出了口，“是怎么回事？”
丁程鑫沉默了一下，才道：“‘荆棘之心’……比我想象的更深。它似乎……将你的血脉力量，短暂与我共享了。”他顿了顿，补充道，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但这很危险。对你，对我，都是。”
马嘉祺明白了。那并非可以随意动用的力量，而是一把双刃剑。
“元老院……还会再来吗？”马嘉祺更关心现实的问题。
丁程鑫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厉：“短时间内不会。他们需要时间评估今晚的损失，以及……我展现出的‘新力量’。”他看向马嘉祺，“但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我们需要离开。”
离开？马嘉祺怔住了。
“去哪里？”
“一个更隐蔽的地方。”丁程鑫没有具体说明，他看着马嘉祺，暗红的眼眸在晨曦微光中显得深邃无比，“你愿意……跟我走吗？”
他没有再用命令的语气，而是用了“愿意”这个词。
马嘉祺看着他那双仿佛蕴藏着无尽黑夜与刚刚显露一丝曙光的眼睛，看着这个刚刚为了保护他而几乎耗尽力量、此刻虚弱不堪却依旧在规划未来的吸血鬼，心中百感交集。
仇恨的坚冰在悄然融化，抗拒的壁垒出现了裂痕。前方是未知的旅途，是更深沉的纠缠，但似乎……也不再仅仅是黑暗。
他深吸一口气，迎着丁程鑫的目光，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好。”
（第二十七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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