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宿楼下的早餐店飘着豆浆香气,颜爵推门时,恰好撞上一个端着热粥转身的姑娘。瓷碗倾斜,浅褐色的粥汁溅在他的袖口,姑娘惊呼一声,连忙抽了纸巾递过来:“对不起!我太急了,没看到你。”
颜爵低头接纸巾的瞬间,呼吸猛地顿住。姑娘额前碎发沾着薄汗,眼尾微微上挑,连说话时轻轻咬唇的小动作,都和冰璃雪如出一辙。他攥着纸巾的手不自觉收紧,喉结动了动,才勉强压下翻涌的情绪:“没事,我自己擦就好。”
“还是我来吧,毕竟是我不小心。”姑娘不由分说地帮他擦拭袖口,指尖碰到布料时,又连忙收回,“我叫韩冰晶,就住这附近。实在抱歉,要不我赔你件新的?”
“不用,一点粥渍而已。”颜爵避开她的目光,视线落在她手里的帆布包上——上面印着一家插画工作室的logo,“我叫颜爵,暂时住这儿。”
那之后,颜爵总在早餐店碰到韩冰晶。有时她带着画本,边喝豆浆边涂涂画画;有时会帮老板给客人打包,动作麻利又温柔。他偶尔会和她聊两句,听她说最近在赶插画稿,抱怨甲方改需求的难缠,却从没想过要追问更多——他贪恋这份和“冰璃雪”相似的平静,又怕戳破这层脆弱的表象。
韩冰晶也从没问过颜爵的工作,只当他是来这边散心的普通游客。有次下雨,她看到颜爵站在民宿门口看雨,还主动把伞塞给他:“你上次帮我捡过画本,这伞算谢礼。记得下次碰到,再还我就好。”
颜爵握着伞柄,指尖传来布料的温热。伞面上印着小狐狸图案,他笑着打趣:“你好像很喜欢狐狸?”
韩冰晶眼神闪了闪,很快又恢复自然:“只是觉得可爱而已。”她没说的是,帆布包里的夹层里,藏着一枚刻着“雪”字的银狐吊坠——那是“狐洞”成员的标识。每次和颜爵聊天时,她都会下意识地按住包,生怕暴露半分。
这天傍晚,颜爵在江边散步,远远看到韩冰晶坐在长椅上打电话。风把她的声音吹过来几句,隐约能听到“清单”“码头”“别让他起疑”几个词。他心里猛地一紧,刚想走近,韩冰晶却突然挂了电话,转身朝着他的方向看来,脸上又恢复了往常的笑容:“颜爵?好巧,你也来散步?”
颜爵压下心底的疑虑,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嗯,这边风景不错。你刚在跟谁打电话?”
“哦,是工作室的同事,催我交稿呢。”韩冰晶把手机揣进兜里,指尖却在口袋里攥紧了——她刚接到“河狸”的指令,让她借着和颜爵的熟络,摸清他的真实目的。可看着颜爵温和的侧脸,她又有些犹豫:这个总在早餐店帮她拉椅子、下雨时会把伞倾向她那边的人,真的是“狐洞”要找的警察吗?
江风吹起两人的衣角,颜爵看着远处的落日,没再追问;韩冰晶盯着自己的鞋尖,也没再说话。他们都藏着秘密,站在彼此看不见的悬崖边,却又在这短暂的相处里,不自觉地向对方递出了名为“信任”的橄榄枝,浑然不知这场平静的交往,早已被命运系上了危险的绳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