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那天，阳光把教学楼的玻璃窗擦得透亮。
林语惊抱着一摞新书往教室走，路过高二（2）班门口时，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陶枝正站在窗边擦玻璃，浅蓝色的校服袖口卷到手肘，露出胳膊上淡粉色的疤痕，阳光落在她侧脸，绒毛都看得清清楚楚。
“看够了？”陶枝突然回头，嘴角噙着点似笑非笑的弧度。
林语惊的脸“腾”地红了，抱着书转身就跑，差点撞上走廊里的公告栏。身后传来陶枝低低的笑声，像颗小石子投进心湖，漾得她指尖都发烫。
回到（3）班，陶蕊正趴在桌上画画，看见林语惊进来，眼睛亮了亮：“语惊姐，你看我画的！”
画纸上是棵老槐树，树下站着两个牵手的女孩，旁边歪歪扭扭写着“姐姐和语惊姐”。林语惊摸了摸她的头，突然发现她课本的封面上，再也没有之前那些被人乱画的痕迹了。
“王浩昨天来道歉了。”陶蕊小声说，“他还把我之前被抢走的画笔还回来了。”
林语惊笑了笑，把刚领到的物理练习册递给她：“不会的题问我，或者……问你姐。”
提到陶枝，陶蕊的脸颊泛起红晕：“我姐说，等周末带我们去吃烧烤。”
林语惊的心轻轻跳了一下。她想起陶枝说过要给她留两串腰子，喉结忍不住动了动。
午休时，林语惊抱着作业本去办公室，路过楼梯间时，听见熟悉的声音。陶枝正靠在墙上，手里捏着包牛奶，面前站着个染着黄毛的男生——是之前在便利店碰到的那伙人里的一个。
“枝姐，虎哥那案子结了，我们几个想找个正经活干。”黄毛挠着头，语气里带着点局促，“你看……”
“我托张警官问过了，码头仓库招搬运工，包吃住。”陶枝把牛奶塞给他，“好好干，别再惹事。”
黄毛愣了一下，突然红了眼眶：“谢……谢谢枝姐。”
等黄毛走后，林语惊走过去，踢了踢陶枝的鞋跟：“看不出来啊，陶大佬现在改行当人生导师了？”
陶枝低头看她，眼里盛着笑：“那你要不要被我‘导’一下？”她伸手，指尖轻轻碰了碰林语惊嘴角的痣，“这里沾了点墨水。”
林语惊的呼吸顿了顿，感觉那处皮肤像被火烧似的。她猛地后退一步，把作业本往陶枝怀里一塞：“班主任让你去拿新的点名册！”
说完转身就跑，跑到走廊拐角时偷偷回头，看见陶枝正低头看着怀里的作业本，手指在封面上轻轻摩挲着——那里有个小小的刻痕，是她昨天特意用圆规尖刻的，像片小小的叶子。
下午的体育课自由活动，林语惊坐在看台上晒太阳，看着陶枝在篮球场上投篮。她的动作不算标准，却有种说不出的利落，阳光把她的影子投在地面，随着跳跃忽长忽短。
“林语惊！”陶枝突然朝她喊，手里捏着个篮球，“过来！”
林语惊犹豫了一下，还是磨磨蹭蹭地走过去。陶枝突然把球往她怀里一塞，伸手揽住她的腰，带着她往篮筐下跑：“教你投篮。”
温热的呼吸洒在颈窝，林语惊的身体瞬间僵住，连手都忘了抬。篮球“啪嗒”掉在地上，滚到裁判席旁边。
“笨死了。”陶枝低笑，松开手时，指尖不经意地蹭过她的衣角，“下次教你。”
周围传来女生的窃笑声，林语惊的脸又红了，转身想走，却被陶枝拉住手腕。她把一枚东西塞进林语惊手心——是颗用铝箔纸折的星星，里面包着颗水果糖，和上次在码头给她的那颗一模一样。
“放学等我。”陶枝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两人能听见。
夕阳把操场染成橘红色时，林语惊背着书包站在教学楼门口。陶枝推着自行车走过来，后座上绑着个新的坐垫，是浅蓝色的，和她的校服一个颜色。
“上来。”陶枝拍了拍坐垫，“带你去个地方。”
自行车穿过热闹的街道，最终停在一家文具店门口。陶枝拉着林语惊走进去，径直走到最里面的货架，拿起一把银色的圆规。
“给你。”她把圆规塞进林语惊手里，“上次看你刻桌子用的那把都锈了。”
林语惊捏着冰凉的圆规，突然想起自己课桌上那些歪歪扭扭的刻痕——有骂人的话，有解不出的数学公式，还有……昨天新刻的那片小叶子。
“我刻桌子你也看？”林语惊的声音有点闷。
“嗯。”陶枝低头，看着货架上的荧光笔，“看你对着刻痕发呆，像只气鼓鼓的兔子。”
林语惊的心跳又开始不规律，刚想反驳，就看见陶枝拿起一支粉色的荧光笔，在她手背上画了个小小的爱心。
“这个好看。”陶枝的指尖带着点凉意，轻轻蹭过她的皮肤。
走出文具店时，暮色已经漫了上来。路灯次第亮起，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手牵着手，像两条纠缠的藤蔓。
林语惊突然想起什么，停下脚步：“你转学的手续办好了吗？”
“下周就来（3）班报道。”陶枝从口袋里摸出颗糖，剥开糖纸递到她嘴边，“以后就能天天看着你刻桌子了。”
糖的甜味在舌尖散开时，林语惊看见陶枝校服的后颈处，别着枚小小的叶子胸针，和她们的吊坠一模一样。
她不知道的是，陶枝的课桌抽屉里，藏着个崭新的笔记本，第一页写着行字：“林语惊的错题集”，下面画着片小小的叶子，旁边还有个没画完的爱心。
而在办公室里，班主任看着陶枝的转学申请，笑着摇了摇头——上面的监护人签字处，赫然是陶枝爸爸和林语惊妈妈的名字，两个名字挨在一起，像早就注定好的缘分。
夜风带着桂花的香气，吹得人心里暖暖的。林语惊捏了捏手里的圆规，突然很期待明天——期待在新的课桌上，刻下属于她们的，新的痕迹。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