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雾霭还未散尽,星澜学院的林荫道上已经响起了细碎的脚步声。林微然抱着书本,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她能感觉到那些如芒刺般的目光,从教学楼的窗户里、从路边的灌木丛后、从擦肩而过的校服袖口中,源源不断地射向她。
昨天那场焚烧的闹剧,像一张无形的网,在一夜之间将她拖入了更深的泥沼。
她刚走到教学楼门口,一群穿着光鲜校服的女生就围了上来。为首的是李曼,她一身限量款的香奈儿套装,脖颈间的钻石项链折射出冷冽的光。“哟,这不是我们的‘幸运儿’林微然吗?”李曼的声音尖锐,像指甲刮过玻璃,“昨天那场戏,演得不错啊,是不是以为沈学长真的能看上你这种……”她故意顿了顿,目光扫过林微然洗得发白的校服,“嗯,尘埃里的人?”
周围的哄笑声此起彼伏。林微然垂下眼帘,想从她们中间挤过去,却被赵雅伸出的手臂拦住。赵雅涂着蔻丹红的指甲几乎要戳到她的脸颊:“林微然,识相的话,就该夹着尾巴做人。星澜不是你这种人该待的地方,拿着那点资助金,赶紧滚回你该去的流水线吧。”
“就是,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还敢肖想沈学长,祝学姐的手段,你也见识到了,别自不量力。”
“听说她昨天晚上躲在教室里哭了好久呢,真够装的。”
污言秽语像冰雹一样砸在林微然身上,她攥紧了书本,指节泛白,却始终没有抬头。她知道,在这群人眼里,她的沉默就是懦弱,就是默认。
她试图绕开她们,却被李曼猛地推了一把,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书本散落一地。“哗啦”一声,在清晨的寂静中格外刺耳。
“道歉。”林微然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倔强。
李曼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夸张地笑了起来:“让我给你道歉?林微然,你怕不是被昨天的火烤傻了吧?”她弯腰捡起一本散落的书,随手翻了翻,又猛地扔在地上,用高跟鞋的鞋跟狠狠碾了上去,“这种破书,也就你当个宝贝。”
林微然的心脏像是被那鞋跟碾过一样,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那是她熬夜整理的笔记,是她唯一能抓住的稻草。
她蹲下身,想去捡那些被蹂躏的书本,却被赵雅一脚踢开了手。“脏死了,别碰我的鞋。”赵雅嫌恶地擦了擦鞋尖,仿佛林微然是什么洪水猛兽。
就在这时,上课铃响了。围堵的人群哄然散开,李曼临走前还甩下一句:“识相点,离我们远点。”
林微然慢慢蹲下身,一片一片地捡起那些沾满灰尘和鞋印的书页。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把破碎的书页小心地收进书包,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一步步走进了教室。
教室里早已坐满了人,却在她进门的那一刻,诡异的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有好奇,有嘲讽,有怜悯,却唯独没有温度。
她的座位在教室的角落,苏晓冉就坐在她斜前方。看到她进来,苏晓冉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飞快地低下头,假装在认真看书。林微然的脚步顿了顿,最终还是默默地走到了自己的位置。
她刚坐下,同桌就猛地把桌子往旁边挪了挪,仿佛她身上带着瘟疫。林微然看着两人之间骤然变宽的距离,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
这一天,每一节课都像是一场酷刑。老师在讲台上讲课,底下却总有窃窃私语和毫不掩饰的打量。她能听到有人在背后议论她昨天的“丑态”,能感觉到那些目光像针一样扎在她身上。
课间操的时候,她独自一人站在队伍的最后。曾经还会和她偶尔说几句话的资助生,如今也远远地避开她,生怕被她牵连。苏晓冉和李曼、赵雅她们站在一起,有说有笑,偶尔看她一眼,也只是迅速移开目光。
林微然望着操场上那些鲜活的身影,只觉得自己像一个透明人,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之外。
中午去食堂吃饭,她刚端着餐盘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旁边的人就立刻端着餐盘离开了。她默默地扒拉着碗里的饭菜,味同嚼蜡。
突然,一只手伸了过来,“哐当”一声,将一杯橙汁泼在了她的身上。冰凉的液体瞬间浸透了她的校服,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她抬起头,看到祝卿安站在她面前,身后跟着墨瑾屿、上官言和辞云安。祝卿安穿着一身定制的白色连衣裙,裙摆上绣着精致的花纹,与她身上狼狈的水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抱歉,手滑了。”祝卿安的语气轻描淡写,眼神里却满是戏谑,“没想到这里还有人坐,脏了你的衣服,真是不好意思。”
周围的人都停下了筷子,兴致勃勃地看着这场闹剧。墨瑾屿靠在旁边的柱子上,双手插兜,眼神冷漠地扫过林微然,仿佛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上官言抱着手臂,嘴角噙着一抹冷笑。辞云安则低头看着自己的指甲,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林微然站起身,校服上的橙汁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晕开一片黄色的污渍。她没有看祝卿安,只是默默地拿起纸巾,擦拭着身上的水渍。
“怎么,不说话?是被我泼傻了吗?”祝卿安上前一步,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林微然,我告诉你,在星澜,你永远只能是个笑话。别以为靠点成绩就能翻身,你和我们之间的差距,是你一辈子都跨不过去的鸿沟。”
她的指甲掐得林微然的下巴生疼,林微然却只是死死地盯着她,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近乎绝望的平静。
“看什么看?”祝卿安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猛地甩开她的下巴,“滚回你的位置去,别在这里碍眼。”
林微然整理了一下被弄乱的衣领,弯腰捡起地上的餐盘,默默地走出了食堂。阳光刺眼,她却觉得浑身发冷。
没有人替她说话,没有人给她解围。苏晓冉坐在不远处,脸色苍白,紧紧地攥着筷子,直到指节发白,也没能说出一个字。她害怕祝卿安,害怕F4,更害怕被划入和林微然一样的“异类”阵营。
林微然走在空旷的校园小路上,身后是隐约的议论声和哄笑声。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宿舍的,一进门,就看到李曼和赵雅正在她的书桌前翻找着什么。
“你们在干什么?”林微然的声音有些沙哑。
李曼和赵雅被吓了一跳,转过身来。李曼很快就恢复了镇定,扬了扬手里的几张纸:“没什么,就是看看我们‘好学生’的笔记而已。哟,还挺用功的嘛,可惜啊,再用功又有什么用呢?”
赵雅则抱着手臂,轻蔑地看着她:“林微然,我劝你还是早点离开星澜吧,这里不是你能待的地方。每天被人这么看着,你不觉得恶心吗?”
林微然走到书桌前,将那几张被她们翻乱的纸小心地收好。“这是我的东西,请你们不要乱动。”
“你的东西?”李曼嗤笑一声,“在星澜,你的东西还不是想动就动?”她说着,突然伸手,一把抢过林微然放在桌上的那本被烧毁的金融书的灰烬盒,“这个留着也没用了,扔了吧。”
就在她要把灰烬盒扔进垃圾桶的那一刻,林微然猛地冲了过去,从她手里抢回了灰烬盒。“不许扔!”她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激烈。
那是她的尊严,是她破碎的希望,哪怕只剩下灰烬,也是她在星澜唯一的印记。
李曼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随即又恼羞成怒:“林微然,你敢推我?”
“我没有推你,我只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林微然把灰烬盒紧紧抱在怀里,像抱着一件稀世珍宝。
赵雅上前一步,想要再次抢夺,却被林微然死死护住。“滚出我的宿舍。”林微然的眼神冰冷,像冬日里的寒潭。
或许是她的眼神太过决绝,李曼和赵雅竟然一时语塞。僵持了几秒后,李曼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给我等着。”说完,便和赵雅一起气冲冲地离开了宿舍。
宿舍里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林微然一个人。她缓缓地滑坐在地上,将脸埋在膝盖里,压抑了许久的泪水终于决堤而出。
她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仅仅因为她是资助生,仅仅因为她渴望通过努力获得平等,就要遭受这样的对待吗?
祝卿安的冷眼,F4的漠视,同学们的嘲讽,苏晓冉的沉默……这一切像一张巨大的网,将她牢牢困住,让她喘不过气。
天黑了,宿舍里的灯亮了起来。苏晓冉回来了,她看到坐在地上的林微然,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只说了一句:“你……没事吧?”
林微然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泪痕,眼神却已经恢复了平静。“我没事。”
苏晓冉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叹了口气,默默地走到了自己的书桌前。
夜深了,林微然躺在床上,手里紧紧抱着那个灰烬盒。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洒在她的脸上。她看着天花板,久久无法入睡。
她想起了母亲的叮嘱,想起了自己来星澜的初衷。她不能就这么放弃,不能让那些人看扁了。
祝卿安的家世再显赫,成绩再耀眼,也不能否定她的努力;F4的鄙夷再伤人,也打不垮她的韧性。星澜不是富家子弟的专属乐园,这里也是她林微然的战场。
她擦干眼泪,眼神一点点变得坚定。既然这条路注定布满荆棘,那她就做那个披荆斩棘的人。
她打开台灯,从书包里拿出那些被蹂躏的笔记,一点点抚平,然后拿出新的本子,开始重新整理。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她知道,明天的太阳升起时,等待她的或许还是同样的冷遇和嘲讽,但她不会再退缩了。
因为她是林微然,是从大山里走出来的,靠自己的努力考上星澜的资助生。她的字典里,从来没有“放弃”两个字。
凛冬已至,但春天,总会到来。而她,将在这凛冬之中,淬炼出属于自己的锋芒。祝卿安回忆录:凛冬长歌
一、烬
六岁那年的冬夜,雪下得很大,像要把整个世界都埋进白色的坟墓里。
我跪在冰冷的地板上,看着父亲躺在紫檀木的大床上,胸口再也没有起伏。他那双曾几何时能将我举过头顶的手,此刻苍白而僵硬,无名指上的钻戒还闪着冷光,那是母亲嫁给他时的信物。
灵堂里的哭声像尖锐的针,扎得我耳膜生疼。亲戚们的脸在摇曳的烛火下扭曲成各种模样,有假意的悲戚,有藏不住的算计。我知道,他们在等,等父亲的遗嘱宣读,等祝家这摊庞大的家业,分崩离析。
母亲抱着我,她的身体在发抖,却还要用尽全力维持镇定。“卿安,别怕。”她的声音温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有妈妈在。”
那时的我,还不懂“别怕”背后的重量。我只知道,从那天起,父亲的书房再也不会有温暖的灯光,再也不会有他把我抱在膝头,教我辨认股票K线图的场景了。
七岁的夏天,蝉鸣聒噪。母亲躺在病床上,脸色比床单还要苍白。她得了很严重的病,医生说,是积劳成疾,也是……心力交瘁。
我站在病床前,小小的手被母亲冰凉的手紧紧攥着。“卿安,”她的声音很轻,气若游丝,“祝家……是你的了。答应妈妈,要好好活下去,要让祝家……好好的。”
我用力点头,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了下来。“妈妈,你会好起来的,对不对?”
母亲笑了,那笑容很虚弱,却又带着一丝解脱。“卿安……要坚强。”
她闭上眼睛的那一刻,窗外的蝉突然噤了声。我知道,我的世界里,最后一点光亮,也熄灭了。
亲戚们涌进病房,脸上的表情不再掩饰。他们围着我,像一群饿狼围着一只羔羊。“卿安还小,祝家的事,我们做长辈的得好好管管。”“是啊,那些股份,那些产业,可不能落在外人手里。”
我看着他们丑陋的嘴脸,小小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快要窒息。我想起母亲的话,想起父亲临终前的眼神,我猛地抬起头,用尽全力喊道:“我是祝家的继承人!祝家的事,轮不到你们管!”
我的声音很响,却在这偌大的病房里显得格外单薄。一个远房叔叔走上前,轻蔑地拍了拍我的头:“小孩子家家,懂什么?听话,把股份交出来,叔叔给你买糖吃。”
我后退一步,躲开他的触碰。“我不喜欢吃糖。我只知道,祝家是我爸爸妈妈留给我的,谁也别想抢走!”
那天,我被他们关在了房间里,门外是他们争吵和算计的声音。我坐在地板上,抱着母亲留下的唯一一件遗物——一条细细的银项链,上面嵌着一颗小小的蓝宝石,那是父亲送给母亲的第一份礼物。
黑暗中,我第一次尝到了绝望的滋味,那滋味比黄连还要苦,比寒冰还要冷。
二、刃
八岁生日那天,没有蛋糕,没有祝福。
我坐在父亲曾经的董事长办公室里,面前是堆积如山的文件和报表。那些亲戚们以为把我困在这里,我就会知难而退,就会乖乖把权力交出来。
可他们忘了,我是祝家的孩子。
我翻开第一份文件,是关于祝氏集团旗下一家分公司的亏损报告。密密麻麻的数字像蚂蚁一样爬满了我的视线,我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个一个地看,一个一个地算。
我没有请任何人帮忙,所有的决策,所有的签字,都由我一个人完成。我知道,我身后空无一人,我只能靠自己。
有一次,一个合作方来谈项目,看到坐在主位上的是一个八岁的小女孩,当场就笑出了声:“祝家没人了吗?派个孩子来打发我们?”
我没有生气,只是平静地把一份市场分析报告推到他面前。“王总,看完这份报告,再决定要不要和我谈。”
他起初不以为意,可看着看着,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最后,他站起身,郑重地向我伸出手:“祝总,合作愉快。”
那一刻,我知道,我赢了第一步。
九岁那年,我开始大刀阔斧地改革。我裁掉了那些吃里扒外的亲戚安排的蛀虫,砍掉了那些亏损的项目,将资金投入到新兴的科技领域。
每一次决策,都像是在走钢丝。我常常在书房里待到深夜,困了就趴在桌上睡一会儿,醒了就继续看文件。有一次,我因为低血糖晕倒在办公室,被秘书发现时,手里还紧紧攥着一份合同。
我记得那天醒来时,看到秘书担忧的眼神,我只是淡淡地说:“把那份合同拿来,我还没看完。”
有人说我冷血,说我没有感情。可他们不知道,在那个冰冷的夜晚,当我独自面对那些豺狼虎豹时,我就已经把自己的感情埋葬了。我必须变得强大,强大到可以保护自己,保护祝家。
我凭借着过人的天赋和超乎常人的努力,硬生生把濒临破产的祝家拉回了正轨,并且让它变得比以前更加庞大。财经杂志开始报道我,称我为“商业奇才”“少年霸主”。
可只有我自己知道,这光鲜亮丽的背后,是多少个不眠之夜,是多少次在悬崖边的挣扎,是多少回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的委屈。
我习惯了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开会,一个人做决定。我身边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却没有一个人能走进我的内心。我筑起了一道厚厚的墙,将所有人都隔绝在外。
三、冰
进入星澜学院,对我来说,不过是一场新的博弈。
这里的富家子弟,在我眼里,都只是一群被宠坏的孩子。他们的优越感来自于父母的给予,而我的一切,都是我自己挣来的。
当我听说沈砚辞给一个资助生送了书时,我几乎是立刻就产生了兴趣。林微然,这个名字很普通,像她的出身一样。
我让人去查了她的资料,知道她是靠自己的努力考上星澜的资助生,知道她家境贫寒,知道她在努力地想要融入这个不属于她的世界。
不知为何,我心底深处那根早已麻木的神经,竟然微微动了一下。那感觉很陌生,像是看到了曾经的自己,那个在黑暗中独自挣扎的小女孩。
可很快,我就压下了那点微不足道的情绪。我祝卿安,不需要同情,也不需要感同身受。这个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她林微然既然选择了走进星澜这个战场,就该有被碾碎的觉悟。
我让沈砚辞送了那本做了手脚的金融书,我就是想看看,一个靠着别人的怜悯和施舍的人,究竟能走多远。
当我看到她如获至宝地捧着那本书,看到她熬夜整理笔记时,我心里没有丝毫波澜。甚至在她发现真相,崩溃大哭时,我也只是觉得,这是她必须付出的代价。
在星澜,我看到了太多像林微然这样的人,他们渴望通过努力来打破阶层的壁垒,可他们不知道,有些壁垒,从一开始就存在,并且坚不可摧。
我对林微然的针对,或许有一部分是源于嫉妒。嫉妒她还有可以相信的人,嫉妒她还保留着那份我早已失去的天真和韧性。
可我不能让自己有这样的情绪。我是祝卿安,是祝家的掌舵人,我不能有弱点。
所以,我选择了最直接,也最残忍的方式,将她那点微弱的希望彻底碾碎。我要让她明白,在绝对的实力和背景面前,所有的努力都只是徒劳。
我看到她在教室角落默默流泪,看到她被同学们孤立,看到她倔强地捡起那些破碎的笔记。不知为何,我的心里没有丝毫快意,只有一种空洞的冰冷。
或许,在碾碎她的同时,我也看到了那个被碾碎的童年的自己。那个在亲戚的白眼和算计中,在深夜的孤独和恐惧中,一步步走到今天的自己。
我知道,我永远也无法回到过去,永远也无法拥有一个正常的童年。那些经历像刻在我骨子里的烙印,让我变得冷漠、多疑、睚眦必报。
我对林微然的残忍,何尝不是对自己的残忍?我用这种方式,来证明自己早已不是那个需要人保护的小女孩,来掩饰自己内心深处那一丝不为人知的脆弱。
在星澜的日子,对我来说,不过是另一个战场。林微然的出现,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了我内心深处早已沉寂的涟漪。
我知道,这场博弈还远远没有结束。而我,祝卿安,将永远是那个手握利刃,在凛冬中独自长歌的人。我会继续我的游戏,直到所有人都臣服在我的脚下,直到我彻底确认,自己再也不会被任何人、任何事所伤害。
因为,我早已没有了可以失去的东西,除了我亲手打造的、这庞大而冰冷的商业帝国。星澜学院的梧桐树叶在九月的风里簌簌作响,将阳光切割成细碎的金箔,洒在刻着“七校联考”的红色横幅上。
这份宁静下,是暗潮汹涌的张力。
林微然把钢笔帽旋紧,指尖因紧张沁出薄汗。她的书桌前,摊开的是祝卿安烧书事件后,她熬夜整理的新笔记——那些错漏的公式被红笔狠狠划掉,旁边是她查遍图书馆资料后重新推导的过程。桌角,那个装着金融书灰烬的铁盒静静躺着,像一枚沉默的勋章。
“微然,你紧张吗?”苏晓冉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她的试卷边缘被手指捏出了褶皱。
林微然摇摇头,目光落向窗外。她看到祝卿安从专属的黑色轿车里下来,白色的定制校服一尘不染,长发被黑色丝带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那双永远漫不经心的眼。她的身边跟着F4,墨瑾屿一身冷硬的黑色,沈砚辞是温润的白,上官言的灰色张扬,辞云安的藏蓝内敛,四人并肩而行,自成一道屏障,将所有窥探的目光隔绝在外。
他们走向考场的背影,挺拔得像四座精密的雕塑。林微然握着笔的手紧了紧——那是她渴望触摸却又遥不可及的高度。
“叮——”
考试铃声划破寂静,像一把利刃,劈开了所有的试探与伪装。
二、笔战
语文考场
祝卿安的笔尖落在作文纸上,题目是《破界》。她微微抬眼,视线掠过整个考场,最终停在斜后方那个穿着洗旧校服的身影上——林微然正咬着笔头,在草稿纸上画着密密麻麻的思维导图。
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祝卿安垂下眼,墨色的字迹在纸上流淌:“所谓界限,是弱者的囚笼,亦是强者的勋章……”她的笔触凌厉,将“破界”解构为资本的博弈、权力的更迭,字里行间是属于祝家继承人的冷冽洞察。写到一半,她忽然顿笔,想起六岁那年,她站在父亲的墓碑前,听着亲戚们讨论如何瓜分祝家产业时,那种被世界彻底割裂的窒息感。原来,她早已在童年的废墟上,筑起了自己的界碑。
沈砚辞的作文风格却截然不同。他写的是“破界是理解的开端”,笔触温柔,引用了许多古籍典故,将“界”引申为认知的壁垒。他的目光偶尔会落在祝卿安的方向,那眼神里有欣赏,有纵容,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疲惫——他永远活在祝卿安的光环与规则里,连考试,都像是一场为她量身定做的陪衬。
数学考场
墨瑾屿的眉头微蹙。最后一道压轴题的题干很长,绕了三个弯,藏着一个极易忽略的陷阱。他的笔尖在纸上飞快演算,黑色的笔迹像手术刀般精准,一步步剖开题目的伪装。做到一半,他忽然想起七岁那年,父亲把他扔进格斗场,让他在拳拳到肉的疼痛里明白“力量即规则”。他深吸一口气,在草稿纸上画下最后一个符号——解出了。
上官言则显得轻松许多。他靠在椅背上,指尖转着钢笔,眼神漫不经心。旁人看来是他在投机取巧,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些复杂的公式早已在他无数次的商业谈判模拟中,转化成了利润与风险的计算模型。他快速写完答案,然后开始在草稿纸上画赛车的设计图——那是他真正的热爱,与家族的传媒帝国无关。
英语考场
辞云安的听力几乎是满分。他的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