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救室门上的红灯,像烧红的烙铁,灼烧着陆辰的视网膜。 时间失去了意义,每一分每一秒都漫长如一个世纪。他靠墙坐在地上,身体冰冷僵硬,只有胸腔里那颗疯狂跳动、几乎要炸裂的心脏,证明他还活着。 耳边是急诊室永不停歇的嘈杂——担架车轮滚过的声音,医护人员急促的脚步声,病人家属压抑的哭泣声……所有这些声音都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模糊而遥远。他的整个世界,都浓缩在了那扇紧闭的门后。 林溪…… 他闭上眼,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各种可怕的画面,又被他强行驱散。他不能想,不敢想。 有护士匆匆进出,他猛地抬起头,想抓住对方询问,却只得到一个匆忙而略带同情的眼神。 “还在抢救,家属请耐心等待。” 耐心?他哪里还有耐心?他只想冲进去,看看她到底怎么样了! 可他只能像一头被困住的野兽,焦灼地、无力地守在外面,将所有的恐惧和祈祷都压在心底,几乎要将自己逼疯。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个小时,也许只是几分钟,抢救室的门再次打开,一位穿着绿色手术服的医生走了出来,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带着疲惫的眼睛。 “林溪的家属?” 陆辰几乎是弹跳起来,因为起得太猛,眼前一阵发黑,他踉跄了一下扶住墙,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我是!医生,她怎么样?” 医生看着他苍白如纸的脸色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语气尽量平和:“患者伤势很重,多发肋骨骨折,左侧血气胸,脾脏破裂,失血性休克。我们已经做了紧急处理,脾脏切除,胸腔闭式引流,现在生命体征暂时稳定,但还没有脱离危险期,需要转入ICU密切观察。” 脾脏切除……失血性休克……没有脱离危险…… 每一个词都像一把冰冷的刀子,扎进陆辰的心脏,鲜血淋漓。 他张了张嘴,想问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家属先去办理一下住院手续吧,ICU那边有专人会跟你沟通后续情况。”医生说完,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又走进了抢救室。 很快,林溪被推了出来。她躺在移动病床上,脸色惨白,毫无生气,身上插满了各种各样的管子,连接着监护仪器。氧气面罩覆盖了她大半张脸,只有微弱的呼吸在水汽中留下浅浅的痕迹。 陆辰冲过去,想握住她的手,却被护士拦住。 “家属请让一下,病人需要立刻转入ICU。”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推走,消失在走廊的尽头。那抹苍白,像一道深刻的烙印,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办理完繁琐的住院手续,缴纳了高昂的费用,陆辰独自站在ICU紧闭的大门外。厚重的门隔绝了内外,也隔绝了他与她。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缓缓滑坐到地上。巨大的恐惧和后怕,如同潮水般再次席卷而来,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想起送她去车站时,她那句轻快的“就两天而已”;想起她发来的那条“想你”的信息;想起她别上胸针时,那枚“新芽”在她衣领上闪烁的温润光泽…… 这一切,都差点在瞬间化为乌有。 如果……如果他真的失去了她……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带来一阵灭顶般的窒息感。他无法想象没有她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那些刚刚重建起来的信心,那些对未来的规划,所有的一切,都将失去意义。 他用力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才勉强维持住一丝清醒。 不会的……她不会有事…… 他不能倒下。她还需要他。 他拿出手机,手指颤抖着,先给沈墨发了条信息,简单说明情况,拜托他暂时帮忙照看团队和家里的奥利奥。然后,他拨通了林溪母亲的电话。 电话接通,传来林母温和的声音:“小陆啊,这么晚有事吗?” 陆辰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却依旧带着无法掩饰的沙哑和艰涩:“阿姨……林溪她……出了点车祸……” 电话那头瞬间陷入死寂,随即传来林母带着哭腔的、惊慌失措的追问。 陆辰简单说明了情况,安抚了几句,告诉了她医院地址。挂断电话后,他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夜,深得可怕。 ICU外的走廊空旷而寂静,只有监护仪器偶尔传来的、规律的滴答声,穿透厚重的门板,敲打在他的心上。
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像一尊沉默的守望者雕像。眼睛死死盯着那扇门,仿佛要通过意念,将自己的力量传递进去。 月光透过走廊尽头的窗户,洒下清冷的光辉。 他想起她曾经说过:“只要我们还在一起,就什么都没有砸。” 那么现在,只要她能平安出来,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窗外天际渐渐泛起了鱼肚白。 新的一天即将来临。 而他的守望,才刚刚开始。 漫长的黑夜,希望能尽快迎来破晓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