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正因为两个孙儿的礼物在客人面前长了脸，心中愉快，就被这一声尖叫扫了雅兴，脸色便有些不好，“这大喜的日子，何事慌张，绮韵，还不带人去看看怎么回事。”
凌夫人得了吩咐就要带人出去，却见一个丫头慌里慌张地从后院跑了过来，似是惊慌过度，竟在满堂的客人面前没规矩地哭嚷起来：“老爷老太太不好了，月红她，她吊死在了花园里。”
什么？
众人闻言一惊，心头却都忍不住浮起几分好奇，今日可是老太君的寿辰，竟然发生了这种事，莫不是内中有什么是他们不知道的……？
老太君和凌尚书的脸彻底黑了下来，不过到底是寿宴，底下还有那么多客人在，不好马上发作，便想着先把事情压下去，晚上再来处理。
可谁知有人存心就是不想这寿宴好好办下去，一向识趣的郑姨娘却抢在了凌尚书前头，一脸惊慌，“什么？这大喜的日子，怎么会出了这档子事？春喜，还不带我们去看看！”
在场的都是世家夫人，本来碍于礼数，虽心中有些好奇，却没好意思过问，郑姨娘这一嗓子，正好给了她们台阶，一呼啦全都跟了过去。
花园中，张管家正吩咐着下人把尸体从树上放下，便听见身后一阵熙熙攘攘的脚步声，转头去看，可不得了，一大群主子夫人们都朝着这边过来了。
他与郑姨娘交换了一个眼神，面上露出一点适当的可惜，上前迎接。
“夫人，老爷。”
凌尚书脸色黑沉沉的，扫了一眼被放下的月红，问道：“这是谁房里的丫鬟，怎么回事？”
管家如实回答：“这是后厨的一个粗使丫头，叫做月红，前阵子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一直脸色郁郁，本以为不会有什么小的便没再过问，谁知道竟然闹出这样的事来。”
到底是什么事能逼得一个粗使的丫头不得不寻死……众人的眼光一下子瞄向了人群中间的凌尚书和江绮韵。
凌尚书见状面色更加黑沉，他的胸膛起伏着，没有说话。
郑姨娘看着他的脸色，隐下嘴角的笑，看着一旁站成一堆的下人，问：“你们有谁认识这个丫头的，知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十几个下人面面相觑，推搡之间，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便站了出来，微微糯糯道：“回姨娘，奴婢是月红一个房间的，可能知道一些。”
众人正等着她的话，却见她一副害怕的神情，看着郑姨娘和凌夫人，支支吾吾地不敢说。
“你知道什么？说来就是，不要怕，夫人会给你做主的。”郑姨娘和颜悦色，劝诱着，让丫头把剩下的话说了出来。
“奴婢，奴婢前阵子一直听月红跟奴婢抱怨，说夫人克扣了她的月例，”小丫头一开口便也不管不顾了，“她父亲是欠了高利贷，不得已才把她卖进府里做丫鬟。月红就指望着府里的月例和赏钱帮家里还账，这个月的月例比往常少了一半，连还债的钱都不够，更不要说平常花用。”
小丫头抽噎了一下，才继续说：“她也去问了夫人，不仅没有得到说法，还被安排了许多额外的事务，这几日月红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高利贷的人又来催账，恐怕就是一时想不开，才……。”
众人闻言便去看凌夫人，心里纳罕。
以凌夫人这般姿态，很难让人相信她会做出这等把丫头逼上死路的事情。
“夫人别怪奴婢说话难听，”众人思绪来回之际，小丫头就又开口了，“月红一个粗使丫头，很多事本不该她做，夫人管家以来，不仅是月例银子，就连下人职责不清的事也时有发生，奴婢看了也觉得不像样子。”
她这话一出，许多下人也面露认同，有几个被张管家逼得狠了，也都不忿地站出来，一一列举夫人管家以来出现的乱状，抱怨夫人管家实在没有章法。
一众客人们都不由得小声议论起来。
凌夫人作为当家主母，行事竟然这般没有分寸，不仅苛待下人，就连治理家宅，也多有错处，实在不像是江家出来的人。
凌尚书的脸色随着下人们的话越发不好起来，他听着身后客人们的窃窃私语，瞪了一眼凌夫人，“这就是你自告奋勇要管家的结果？绮韵，你真是让我太失望了，月茹管家可从来没有出过这样的事。”
被拿来跟一个姨娘比较，江绮韵心中很是不快，但她没有表现出来，而是一脸意外地看着张管家，道：“克扣月例？我并没有下过这样的吩咐，恰恰相反，我还让张管家多给下人们加了一成的银子，不是么，张管家？”
张管家闻言拱手弯腰，道：“夫人还请不要说笑了，您当初叫我发放的月例，确实与丫头们说的数目对得上，小的敢对天发誓，小的确实按照您的吩咐行事，不敢有所改动。”
意思是凌夫人克扣银两确有其事。
一时间，不熟悉江绮韵的人看她的眼神纷纷染上了一丝轻蔑，克扣下人银两，事发之后还矢口否认，满嘴谎言，这样的人，实在不像一个世家小姐出身，真真上不了台面。
江绮韵面色不改，语气却沉了些，仍然对着张管家问：“你确定我是这么跟你说的？”
张管家面色凛然，一副光明正大的样子，道：“小的所言皆是发自肺腑，请老爷明察。”
江绮韵闻言却没有生气，而是笑了笑，从袖子里摸出一本簿子，说：“我这个人做事惯于留有记录，最近管家的事桩桩件件都保留在册，既然你说是我的吩咐，不如就让老爷看看，孰真孰假。”
张管家看到册子的一瞬，内心一惊，他不动声色地去看郑姨娘，后者给了他一个安定的眼神，这才心中稍定。
凌尚书接过江绮韵的簿子，一一将上面的日期和事项都看过，并挑不出什么错处，加月例银子的事确实也都记录在上面。
但很多事情却都跟方才下人们说的对不上，于是抬眼去看张管家，说：“你所说的，与夫人记录的，好像并不是那么一回事。张管家？”
张管家连连喊冤，“老爷，小的指天发誓，小的所说并无半句虚言，确实是按照夫人的吩咐做事的呀，这本簿子都是夫人一人写就，自然是她想怎么写就怎么写了，不能佐证。”
江绮韵似乎早就知道他要这么说，笑着说：“谁跟你说这是我一人写的了？”
言罢拍手叫上来四个人。
掌管家见到来人，脸色一变。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