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赶走脑中纷繁的思绪,凌清琢调整了呼吸,问一旁跟来的师叔,“昨夜偷袭的人师叔们有头绪了吗?”
被问到的师叔迟疑了一下,还是将连夜调查到的情报如实告知:“昨夜我与你梁师叔一路追着逃走的几人,想捉回来问些情报,没想到他们对这里的地势十分熟悉,七拐八弯竟将我二人甩掉,我只隐约看见他们逃进了金扇门。”
金扇门,就是前阵子与她们交手的那两个门派中的一个。
“想来是他们对前阵子败倒在轻笑剑下有所不服,蓄意报复。”
凌清琢回想了一下最近云梓她们传回来的消息,摇了摇头,说:“金扇门的人虽然下手虽然狠毒,却行事散漫,作风更像是没有章法的地痞流氓。而昨晚那群人动作利落,训练有素,目标明确,不像是金扇门的风格。”
她低头捡起一块碎布,眼神一暗,接着说:“而且,据小怜儿所说,那伙人的招式完全克制他们,想来已经对门中武功研究已久,这次的袭击,可能是蓄谋已久。”
甚至连前阵子那场冲突也有些莫名其妙。
师叔闻言沉默一瞬,随即摇了摇头,苦笑道:“难怪她说你聪明,就像……”他说了一半,惊觉自己失言,恰好这时已经到了悬崖附近便顺势止住了话头。
“师叔。”一名弟子将凤轻笑的佩剑递上来,神色并不轻松,“我们将悬崖附近都搜寻了一遍,除了师姐的剑,就只找到两片破碎的衣角,有几个师弟正绕路去悬崖下面搜寻,相信稍候就会有消息。”
凌清琢独自走到一旁,沿着断断续续的血迹,一路走到了悬崖边。
她将那名弟子的话听了进去,眉头微皱,总觉得希望不是很大。
这悬崖虽不至于有万丈高,却也深不见底,从这里跳下去,纵然凤轻笑武功高强,这么跳下去,恐怕生还的机会也很渺茫……
果不其然,凌清琢将附近重新仔细寻找一便后,前往悬崖底下寻找的弟子也传回消息,没有找到凤轻笑的身影。
凌清琢动作一顿,心中隐隐漫起一片焦躁,一时间竟乱了心神。
她右手紧握,举在唇边,遮住了被咬得快要流血的下唇,用疼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没有时间追究这纷乱的心绪从何而来,只是机械不断地重复着翻找的动作。
“师叔,”有一名弟子面色凝重,“会不会凤师姐被那群人掳走了,否则不可能都这样了还找不到。”
“不会,”师叔还没有说话,凌清琢就摇了摇头,指着一旁树干上的刀口,说,“从这些树干上的创口看,那些人出手皆是杀招,能看出他们的目的是凤轻笑的命,既然附近没有找到那些人的尸体,附近也没有人暗中埋伏,很有可能他们认为任务已经完成了。”
她蹲下,身子几乎要越过悬崖,手上一顿翻找,许久之后,拉上来一根藤条,“而能让他们这么认为,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凤轻笑从这里跳下去了。”
“可是我们上上下下都找了好几遍,都没有见到凤师姐的影子啊,那群人也不在,凤师姐被掳走也是有可能的吧。”那名弟子眼中闪过一抹思索,跟在凌清琢后面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确实有这样的可能,”凌清琢扯了扯沾了血迹的藤条,抿唇道,“诸位师兄能不能行个方便,帮忙从这里下去,看看悬崖壁?”
师叔瞬间便知道了她的言下之意,皱眉道:“你怀疑这下面有隐秘的山洞?”
凌清琢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确定,但既然上下都没有,不妨从中间找找看。”
众人沉默,片刻之后,几个靠前一点的人上前几步,不约而同地自告奋勇,“我去吧。”
师叔思索一阵,最终点头,将几人分成三队,分别从不同的方向在山壁上寻找。
凌清琢保持着姿势站在悬崖边,冷风自身后吹来,撩起她乌黑的及腰长发,和白青色的衣摆。
她的脸色苍白,嘴唇皲裂,清瘦的身形在悬崖之上显得格外单薄。
“也麻烦师叔派人追寻那群黑衣人,如果这边没有找到,那凤轻笑被掳走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一旁的师叔点头,给凌清琢一个放心的眼神。
凌清琢再次深吸一口气,望着悬崖底下不时闪过的人影,心中第一次祈求上苍,,希望事情如她所想。
仿佛天上真的有神灵,不出一炷香的时间,悬崖底下竟真的传来一声模糊的声音:“有了,有了,找到了!”
悬崖上等候的人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纷纷跑到悬崖边,伸手帮助下面的人将凤轻笑拉上来。
凌清琢还没有来得及松一口气,便被接下来看到的场景惊得脸色一白。
被几人一同拉上来的凤轻笑面无血色,那双总是神采奕奕的凤眸此刻紧闭,浑身上下全都是刀伤,每一处都砍在致命的要害上,明晃晃地昭示着下手的人就是奔着让凤轻笑不死也废掉。
最为惊险的,是脖子处一道一指长的伤口,若是再深一寸,恐怕就会划破喉咙,失血而死。
被刀剑划破的红衣与血水混合在一起,变成了刺眼的黑褐色,紧紧黏在已经结痂的巨大伤口上,若不是还在微微起伏的胸膛,很难让人相信她还活着。
只是扫了一眼,凌清琢几乎就要晕过去,她狠狠掐住自己的掌心,强迫自己清醒,跟着众人回到了客栈。
拜托各位弟子准备了热水和衣物,凌清琢摸出自己出门前整理好的医药箱,开始为凤轻笑疗伤。
用剪刀剪开伤口处的布料,凌清琢呼吸渐渐混乱,手也有些不稳。
她有一瞬间的后悔,自己当初或许不该调侃用疗伤来与凤轻笑调侃,如今一语成谶,叫她格外难以接受。
她逼迫自己将多余的思绪踢出脑海,一心一意给凤轻笑的伤口清理,上药,然后仔细地将每一处小心包扎。
不知道过了多久,窗外终于传来鸟叫和风声,树枝摇晃的声音合着街道上人来人往的喧闹声,再一次充斥了客栈略显空荡的房间。
凌清琢从床上抬起头,见凤轻笑呼吸终于恢复平稳,才安心地舒了一口气。
她顺着窗外的声音往外看,视线接触到海州一年四季都充斥绿色的街道之后,才终于惊觉自己一时紧张,居然将所有声音都隔绝在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