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一瞬

“谎言就像精心调制的毒药，往往包裹着最甜美的糖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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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两点，闻人雪见经纪公司的会客室冷气开得很足，与窗外的炎炎夏日隔绝成两个世界。

田妤恩坐在柔软的白色沙发上，看着对面的模特款款走来。

闻人雪见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连衣裙，衬得肌肤胜雪。

她步履摇曳，眼波流转间自带风情，却在田妤恩对面坐下时，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脆弱与疲惫。

田妤恩“闻人小姐，打扰了。”

田妤恩“关于摄影师贺翎的去世，我们有些情况需要向你了解。”

田妤恩开门见山，同时仔细观察着对方。

闻人雪见“贺翎……”

闻人雪见轻轻念出这个名字，纤细的手指交叠放在膝上。

闻人雪见“我很难过。虽然他后来……但不可否认，他是一位非常有才华的艺术家。”

她微微蹙眉，眼神哀戚，表情管理完美无瑕。

田妤恩“我们了解到，他生前曾对你有一些……过界的纠缠？”

闻人雪见“何止是纠缠。”

闻人雪见苦笑，从手包里拿出自己的手机，熟练地调出几张截图，推到田妤恩面前。

闻人雪见“田警官请看，这还只是冰山一角。”

闻人雪见“他说我的美丽是‘有毒的罂粟’，让他无法自拔，又说他要用镜头捕捉我‘灵魂的每一寸阴影’……”

闻人雪见“说真的，有时我看着这些文字，会觉得害怕。”

截图里的信息充满了偏执的激情和混乱的比喻，确如闻人雪见所言，令人不适。

田妤恩注意到发送时间多在深夜，持续了数月。

田妤恩“这些信息我们会作为参考。”

田妤恩“除了信息骚扰，他是否有过更实质性的威胁行为？”

闻人雪见“那倒没有。”

她轻轻拢了拢头发。

闻人雪见“他只是……用他自己的话说，太过‘热爱’他的缪斯，以至于迷失了分寸。”

闻人雪见“我也明确拒绝过他很多次，可惜……”

她叹了口气，姿态柔弱，仿佛不堪其扰。

然而，田妤恩敏锐地捕捉到，在她提及“缪斯”一词时，眼底一闪而过的、近乎嘲弄的精光。

而且，她对细节的描述过于流畅，像是精心排练过。

田妤恩“明白了。感谢你的配合，闻人小姐。”

田妤恩“如果想起任何其他细节，请随时联系我。”

闻人雪见“当然，我一定尽力协助警方。”

闻人雪见起身，送田妤恩到门口，姿态优雅。

闻人雪见“希望贺翎他能……真正安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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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经纪公司，热浪扑面而来。

田妤恩坐进开着空调的车里，叶弥川正叼着根没点燃的烟，在手机上快速划拉着。

叶弥川“怎么样，老田？咱们的模特小姐是不是哭得梨花带雨，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

田妤恩“她提供了很多贺翎的骚扰信息。”

田妤恩系上安全带。

田妤恩“但表演痕迹有点重。”

叶弥川“嘿，我就知道！”

叶弥川发动车子。

叶弥川“这圈子里的女人，哪个不是人精？”

叶弥川“不过，咱们这边也有新发现。”

叶弥川“贺翎死前最后一天，跟那个叫萧令时的插画师在电话里吵得不可开交，差点约架。”

叶弥川“地址我搞到了，现在去？”

田妤恩“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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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令时的工作室位于一栋老旧的艺术园区内，与贺翎那个凌乱的Loft不同，这里整洁得近乎冷清。

空气中弥漫着松节油和颜料的气味。

满墙都是插画作品，笔触细腻，色彩却大多沉郁，画中人物总带着一抹化不开的忧郁。

萧令时本人比田妤恩想象中要年轻些，也更颓废。

他穿着沾满颜料污渍的围裙，头发微长，眼神像是蒙着一层挥之不去的薄雾。

对于田妤恩和叶弥川的到访，他显得有些迟钝和疏离。

田妤恩“萧先生，我们想了解一下，你和贺翎先生在事发前一天的通话内容。”

萧令时沉默地看了田妤恩几秒，然后缓缓摇头，转身去整理画架上的作品，回避着目光接触。

萧令时“没什么。一些工作上的分歧。过去了，不重要了。”

#叶弥川“分歧？”

叶弥川挑眉。

#叶弥川“电话里听起来可不止是分歧，火气挺大啊。”

#叶弥川“他说你‘和十年前一样，是个躲在阴影里的懦夫’，这话什么意思？”

叶弥川故意抛出诱饵。

萧令时整理画作的手猛地一顿，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抬起头，眼中那层薄雾似乎被瞬间的痛苦刺穿，但很快又恢复原状。

萧令时的声音干涩:

萧令时“他疯了。”

萧令时“艺术家总有情绪失控的时候。就像我妹妹……”

他话没说完，又咽了回去，视线飘向墙壁一角。

那里挂着一幅小小的素描，画着一个笑容张扬、眼神倔强的女孩，与萧令时气质迥异。

田妤恩“你妹妹？”

田妤恩放轻了声音。

李煜东提到的“萧溦”和“十年前”在她脑中闪过。

萧令时像是被触动了某个开关，不再谈论贺翎，也不再回应关于争吵的追问。

他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低声喃喃：

萧令时“小溦她……如果当年没有那场意外……如果那些人……算了，都过去了。”

他的悲伤不像闻人雪见的表演，那种沉重的、几乎要将人压垮的忧郁，真实得让人无法质疑。

田妤恩看着他，心中那份关于十年前旧事的疑团越来越大。

贺翎的死，似乎真的只是扯开了某个巨大伤疤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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询问无果，两人离开工作室。

夕阳将天空染成橘红色，但地面的暑气仍未消散。

叶弥川“得，一个演技派，一个忧郁哥，线索到这又断了。”

叶弥川抹了把汗。

叶弥川“上头要是知道我们还在这‘无用功’，估计又得请咱俩喝茶。”

田妤恩没说话，拿出手机，屏幕上跳出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信息：

“田警官，闻人小姐的‘毒药’味道如何？萧先生的‘阴影’里，是否藏着更深的悲哀？——热心市民 李”

信息末尾，还附带了一个俏皮的眨眼表情。

田妤恩盯着屏幕，几乎能想象出李煜东发这条信息时，那副懒洋洋又洞悉一切的模样。

他像个幽灵，始终在案件的边缘游荡。

田妤恩“先回局里。”

她收起手机，目光投向车窗外被夕阳拉长的建筑阴影。

田妤恩“夏天还长，有些东西，总会慢慢浮出来。”

叶弥川看了她一眼，耸耸肩，熟练地转动方向盘，汇入车流。

他不知道田妤恩为何如此执着，但他选择相信搭档的直觉。

毕竟，在这座被烈日炙烤的城市里，光与影的交界处，往往藏着最真实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