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小凤凰

然后，他微微侧过头，凑近凤澜的耳畔，用一种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清的、带着几分因忍痛而略显沙哑，却又混合着明显戏谑和一丝难以言喻亲昵的嗓音，低语道：

“喂，小凤凰……”他故意顿了顿，似乎很满意地看到对方因这个称呼而瞬间僵硬的背部线条，才继续慢悠悠地，带着点无辜的调侃，“你的火……好像，也不太稳嘛。差点……就烧到我了。”

“小凤凰”三个字，如同带着细微电流的柔软羽毛，轻轻搔刮过凤澜的耳廓，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冒犯的亲昵，钻入他的听觉神经。

凤澜挺拔的身形猛地一僵，如同被一道无形的惊雷劈中。他霍然转头，那双深邃的黑眸中瞬间充满了难以置信，以及一丝被这轻佻称呼点燃的薄怒，如同两点寒星，直直地瞪向近在咫尺的苏言。他是谁？他是天凤族千年不遇的天才，是族中寄予厚望的继承人，身份尊贵，血脉高贵，何曾有人……何曾有人敢用如此、如此……近乎调戏的称呼叫他？！更何况还是在刚刚经历生死搏杀、对方还受了不轻的伤的这种情形下！这个天狐，是不是脑子被那阴毒气劲给侵蚀坏了？！

然而，当他撞进苏言那双含着浅浅笑意、却因为受伤忍痛而蒙上了一层水汽氤氲的琉璃紫眸子时，那刚刚升腾起的薄怒，竟如同遇到阳光的冰雪般，奇异地消散了大半。眼前的银发美人，脸色比方才更加苍白了几分，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冷汗，唇色也淡了些许，显然正在承受着那不祥毒素带来的痛苦。可即便如此，他那双紫眸依旧亮得惊人，里面闪烁着的，不是恐惧，不是抱怨，而是一种近乎顽皮的、带着试探和……依赖？的复杂光彩。这人，明明伤得不轻，却还在强撑着用开玩笑的方式来缓解紧张的气氛，或者说，是在用这种方式……安抚他？

凤澜的心湖，被这复杂难言的目光搅动起一丝陌生的涟漪。

“你……”凤澜刚想开口，声音却因情绪波动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他本想斥责这个不知轻重的家伙，为何要不顾自身安危去挡那根本不该他挡的箭，难道不知道珍惜自己的性命吗？

可他的话还未出口，就见到苏言的身形几不可查地微微晃动了一下，虽然幅度极小，且立刻被苏言强行稳住，但那瞬间的虚弱却没有逃过凤澜锐利的眼睛。那幽蓝毒素的侵蚀，显然比表面看起来更严重。

“阁下！苏族长！您受伤了！”

“快！医师！快去请宫廷御医！”

旁边的人族官员和侍卫们直到此时才彻底从一连串的震惊中回过神来，顿时惊慌失措地围拢上来，七嘴八舌地喊道，脸上写满了恐惧与担忧。苏言若在人族王城、在他们眼皮底下有个三长两短，那天狐族的怒火，绝非他们所能承受！

嘈杂的关切声、慌乱的脚步声瞬间将两人之间那微妙的气氛打破。

凤澜的眉头瞬间锁死，形成一个深刻的“川”字。他不再犹豫，不等那些官员侍卫真正靠近，猛地伸出手，一把牢牢扶住了苏言没有受伤的左边胳膊。他的动作看起来有些粗鲁，甚至带着点不容抗拒的强势，但握住苏言手臂的力道却拿捏得极稳，既提供了支撑，又小心地避开了他右臂的伤处。

然后，他抬起眼，冰冷如实质的目光如同出鞘的寒刃，扫过那些试图围上来的众人。那目光中蕴含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威严和不容置疑的决断力，让所有接触到这目光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噤若寒蝉。

“毒素阴狠，拖延不得。”凤澜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压下了所有的嘈杂，“需立刻处理。找个绝对安静、不受打扰的地方。”

他的语气平淡，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只有斩钉截铁的命令。那强大的气场和之前展现出的恐怖实力，让人无法产生任何质疑。一位看起来是领头模样的将领立刻反应过来，连忙躬身道：“是！是！请两位大人随我来，行馆就在左近，绝对清净！”

凤澜不再多言，扶着苏言，无视周围各色目光，迈步便跟着那将领离开这片依旧弥漫着不安与血腥的广场。苏言顺从地靠着他手臂的支撑，侧过头，看着凤澜线条冷硬的侧脸，琉璃紫的眸子里，笑意更深了些许。

小凤凰……好像，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