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询问室内,气氛与上一次截然不同。
赵建国依旧坐在老位置,双手紧握在一起,但这一次,他的眼神不再仅仅是悲痛,更添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焦躁。他反复看着墙上的时钟,似乎在计算着时间。
木书野和刑警老陈坐在他对面。kigaku 依旧站在单向透视镜后,冷静地观察着赵建国的每一个细微表情和肢体动作。
“赵先生,我们再次请你来,是想核实一些细节。”老陈开口,语气平稳但带着压力,“关于你妻子今祎,我们了解到她婚前是一名平面设计师,对此你有什么想补充的吗?”
赵建国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问题会转向这个方向。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回答道:“是…是的。但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结婚后,我们商量好,她为了家庭和孩子,就安心在家了。她…她也同意的。”
“她真的完全安心吗?”木书野接过话,目光平静地看着他,“我们发现了你妻子的日记。”
“日记”两个字像一道惊雷,在赵建国脸上炸开。他的瞳孔猛地收缩,身体瞬间僵硬,握着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没发出声音。
“日记里记录了一些她的想法,”木书野继续缓缓说道,语气不带任何评判,只是陈述事实,“比如,她对过去事业的怀念,以及…一些在家庭生活中感到的压抑和疲惫。”
“她…她乱写的!”赵建国突然激动起来,声音提高了八度,“她就是有时候心情不好,胡思乱想!哪个女人没点小情绪?我们的家庭很和睦!邻居都可以作证!”
“小情绪?”老陈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记录可不止一次。她还提到,你删除了她电脑里所有的设计软件和素材库。”
赵建国的脸色由红转白,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我…我是为了她好!那些东西占内存,影响电脑速度!她都用不上了,留着干嘛?徒增烦恼!”他辩解着,语气却带着一丝心虚。
“用不上了?”木书野轻声重复,“所以,你就单方面替她决定了,什么是她‘该要的’,什么是她‘不该要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赵建国语无伦次,呼吸变得急促。
镜后,kigaku 对身边的技术人员低声道:“查他案发前后的行车记录、通话记录、消费记录,所有细节。重点排查加油站或能接触到汽油的地方。”
询问室内,老陈乘胜追击:“赵先生,请你再详细回忆一下,案发当天,也就是你妻子失踪那天下午,你的具体行踪。你说你在公司加班,有谁能证明?具体是几点到几点?”
压力之下,赵建国的说辞开始出现前后矛盾。他先是坚持一直在公司,被追问具体时间点和证人时,又改口说中间出去见了个客户,但客户信息和见面地点却含糊其辞。
他越是试图圆谎,破绽就越多。那个精心维持的“悲痛丈夫”和“和睦家庭”的形象,正在一点点土崩瓦解,露出底下不堪的真实。
kigaku 看着赵建国在灯光下越来越苍白的脸和闪烁的眼神,仿佛看到了另一种形式的“焚烧”——用控制和冷漠,慢慢炙烤着一个曾经有梦想的灵魂,直到其彻底枯竭。而最终的火焰,或许只是这种长期精神窒息后,一次绝望的、或是冲突下的爆发。
,警方加大了审讯力度,并同步进行外围取证。技术部门恢复了赵建国行车记录仪的数据,发现案发当天下午,他的车辆曾出现在通往红枫林方向的城郊公路。同时,在他的汽车后备箱缝隙里,提取到了微量的汽油残留成分,与焚尸现场助燃剂成分一致。
面对铁证,赵建国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他瘫坐在审讯椅上,不再是那个悲痛欲绝的丈夫,而是一个面色灰败、眼神空洞的男人。
他承认,案发当天,今祎因为再次提起想重新接触设计工作与他发生激烈争吵。在争吵中,积压多年的怨气爆发,今祎第一次尖锐地指责他扼杀了她的梦想和自我,说他爱的只是一个“听话的妻子”形象。
“她说她受够了……说这个家让她窒息……”赵建国喃喃自语,脸上是扭曲的痛苦和愤怒,“我为了这个家辛苦工作,她还有什么不满足?她竟然想抛下我和孩子去追求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盛怒之下,他失手将今祎推倒在地,她的头部撞到桌角,当场死亡。恐慌之下,他决定毁尸灭迹。深夜,他驾车将尸体运至偏僻的红枫林,泼洒上平时存放在车库用于修剪草坪的汽油,点燃……
焦尸案宣告破获。赵建国因故意伤害致人死亡及毁坏尸体罪被正式逮捕。案件水落石出,但警局里却弥漫着一种沉郁的气氛。一个家庭的破碎,两条人生的毁灭,起因竟是日常生活中日积月累的忽视、控制与无法沟通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