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今天的大会堂很奇怪。不仅巡逻的一个人也没有，平日里工工整整的雕塑们也摆的乱七八糟，似乎，特意等着人去闯那样。甚至你在等候室还看见了一个大沙盘，那还是你们小时候兄妹三人一起做的，你还在里面偷偷放了几个折纸小鸟模型。

　　你慢慢踱步到了门口，抬起手准备敲门，却听见里面传来声音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争执。你放下了手，垂目立在门前。

　　“你这个……口蜜腹剑的小偷……油嘴滑舌骗子……卑劣的埃维金人……”

　　“我不管你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你怎么可以……将无辜的她也牵扯进来……”

　　“呵呵……朋友……”

　　“这只不过是一场豪赌……”

　　“……赢下所有，或者一无所有……”

　　……他们具体说了什么，你并没太听清。虽然，有眼泪扑朔朔的掉下来，但是早有准备的你，其实没有想象的那般心痛。

　　很多道理你都明白，只是，情感却由不得你所操控。

　　你突然就明白了，为何这个时候让你出现在这里。是为了让你看清那个人的真面目吗？还是，告诉你所有人都不可信，希望你只做一只听话的小鸟呢？

　　里面的闹剧暂且平息，风已经擦干了你的眼泪，勉强让脸上露出笑容，你推开门走了进去。“哥哥，如果这就是你想让我看到的，那么，我已经看到了。”

　　负手背对着你的人背影依然高贵优雅，或者说，高洁悲悯。“你来了。”

　　你无视角落里忽然僵硬的两个身影。径自走到他的身后，看他负着手，笑容依旧的转过身来看你。“抱歉，小九十八，我只是觉得，有些事，你应该知道。”

　　这就是你的哥哥啊。他的目光总是沉静而悲悯的，像个高高在上的神明。也像神明一样，看不见属于个人的悲欢。

　　你不明白，为什么他们的心中总能装下很多人。独独看不见自己身上的裂痕。好虚伪啊。哥哥。既然那么勉强。就不要勉强自己笑了。

　　“当然，我的哥哥，一向是最好的哥哥。”你抬起手抱了抱他，或许，被你拥抱的时候，他有一瞬间的僵硬，就连洁白的耳羽都颤了颤，但是，这已经不重要了。

　　你松手，后退，将目光移向桌上三块熠熠生辉的宝石，它们都很漂亮，虽然其中有一块，已经碎了。但你依然认出，那是骗子送你的礼物。

　　不知何时被人从珍藏的抽屉里翻出，最后，被毫不留情的碾碎。就像你的心一样。

　　“对不起，小九十八，可是这个东西不能留下，会给匹诺康尼带来危险……”星期日背在身后的手狠狠捏紧，他躲闪的避开了你蓄满泪水的眼睛，白手套捏出深深的皱痕。

　　你吸了吸鼻子，将眼中快要掉下的泪水眨掉，强扯起一抹难看的笑容：“既然已经碎了，应该也没有什么作用了，那么，可以把它交给我处理吗，哥哥？”你深吸了口气，手有些抖，将它从华美的礼品盒中捧起，看向你的哥哥。而他只是侧头默许。

　　你转向角落里始终不曾开口的两个人，其中一人的面容十分熟悉，是十几日来与你亲密无间的恋人，而另外一人，你并不认识。

　　你迈步向他，无视他的躲闪和不自在。那头像金子般耀眼的短发，像月亮一样温柔的短发，晃得你眼睛生疼。就连呼吸都有些费力。但你不会在他面前落泪的，你咬住腮肉，试图用疼痛驱散胸口的钝痛。

　　“我只是你们博弈的棋子……是吗。”

　　他偏过头，没有直视你的眼睛。“你有什么想要和我解释吗……哪怕……”垂在身侧的手捏紧了又松，松了，又紧，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什么也没有开口。

　　“对不起。”

　　“你是个好女孩。”

　　“等这件事结束，我会百倍赔偿你，你想要的我都……”

　　“哈……”你仰头看向天花板，有什么难以忍受的冲动冲上你的眼眶，在你眼中滚动不停，而你倔强的不肯让它真的落下来。

　　呼出一口长长的闷气。“对不起……真是好恶心的一句话。”

　　“比你分手的时候说，“只把你当成妹妹。”，还要恶心。”

　　“让我以后见到你，大概都会胃部抽搐。”

　　你抹掉眼角不小心滚落的那滴水珠，终于将剩下的眼泪压了回去，拉住他的衣领，使他弯下腰来，与他额头相贴，无限接近的注视着那双紫色的眼睛。就像你们最亲密的时候那样。

　　“我能够怪你什么呢。”

　　“你是最温柔最体贴的恋人。”

　　“用最短的时间教会了我什么是爱……什么是幸福……”

　　“让我与你分开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幻想，我们的以后，我们的未来，我们的小家，我们的孩子……”

　　“卡卡瓦夏，我曾，想和你有一个家。”那双颤抖的瞳孔不断放大，模糊的距离让你看不清其中的欢喜，恐惧，与不安。

　　“那些我从前不屑一顾的一切，自愿被爱束缚，变得不像自己。”

　　“谢谢你给我上了一课。”

　　“让我不再天真，和愚蠢。”

　　“也不在相信爱。”

　　你掰开死死捁着你手腕的手指，松开被你揪一团的衣领，推开他的怀抱，然后后退一步，从他身边离开了。

　　“听着，骗子。”你挂上最温柔最得体的笑容，就像你哥哥脸上的那样。

　　“我并不知道你们费尽心思潜入匹诺康尼是为了什么，匹诺康尼是盛会之星，同样也是逐梦之地，你有什么想得到的，尽可使用手段去取得，匹诺康尼欢迎你，也容许你。”

　　“小九十八！”哥哥有些激动地打断你。你用眼神安抚他。

　　“没事的，哥哥。”将碎掉的石头握入他的手心，你的眼中再次涌出点点泪意，但还是倔强的将它压了回去。

　　“如今物归原主，十分抱歉，我没有保护好它。”

　　“在见，卡卡瓦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