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大秦大公子

扶苏蹲在自己那间堆满工具的储藏室里，指尖划过一把磨得锃亮的洛阳铲，眼里闪着笃定的光。墙角堆着折叠铲、强光手电、压缩饼干，还有急救包——他特意在里面加了几瓶专治外伤的药膏，是当年在军中讨来的秘方。

“当年父王修皇陵时，特意留了三处秘道，那帮专家拿着图纸找的，都是明面上的入口，能进去才怪。”他边打包边嘀咕，指尖在一张泛黄的帛书上敲了敲，那是他偶然从祖宅旧物里翻出的，上面用朱砂画着皇陵外围的暗渠走向，角落里还标着一行小字：“子传孙，孙传子，非大秦骨血，入者必困于迷阵。”

“我这正宗的大秦大公子，总不至于被自家皇陵困住吧。”他拍了拍背包，将帛书折成小块塞进贴身的布袋里，又检查了一遍腰间的短刀——这刀是用当年秦军的箭头熔铸的，刃口泛着冷光。

刚要起身，窗外忽然刮过一阵风，吹得老槐树沙沙响。扶苏顿了顿，侧耳听着院外的动静，又低头看了看背包里的东西：绳索够结实，火折子备了三个，连破解机关用的铜钥匙都磨得发亮。

“差不多了。”他扯了扯帽檐，将手电筒别在腰后，推开门时，月光正好落在他脚下的石板路上，像铺了层碎银。他回头望了眼空荡荡的院子，心里忽然冒出个念头：要是当年父王知道，他的后人要背着盗墓工具闯自家皇陵，会不会气得从地底下爬出来？

想着想着倒笑出了声，随即又赶紧捂住嘴，猫着腰钻进了夜色里。远处的皇陵轮廓在月光下像头沉睡的巨兽，而扶苏的身影，正一步步朝着那片沉寂了千年的土地靠近。扶苏攥着玉佩的手猛地收紧，掌心被边缘硌得生疼。那道刺目的白光过后，耳边是砖石碎裂的轰鸣，他甚至来不及回头，就被一股巨大的推力裹挟着往前扑——陵墓塌了。

他手脚并用地爬，碎石划破了手心和膝盖，血腥味混着尘土味呛得他喘不过气。等他连滚带爬地冲出那片废墟，瘫在地上剧烈咳嗽时，才发现周遭静得诡异。

风里没有汽车鸣笛，眼前没有高楼霓虹，只有青灰色的城墙在远处蜿蜒，路边的行人穿着宽袍大袖，腰间束着熟悉的革带，连说话的腔调都带着秦地特有的厚重。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牛仔裤和运动鞋在这一片古朴景象里显得格格不入，只有怀里那枚玉佩还带着体温。

“这……这是……”他猛地站起身，踉跄着往前跑了几步，撞进一家酒肆的幌子下。幌子上“太白楼”三个篆字苍劲有力，正是大秦的风格。

酒肆里的客人纷纷侧目，看他的眼神像在看怪物。一个穿着黑色官袍的人走过，腰间的佩剑悬着熟悉的兽首环，那是秦吏的制式。

扶苏的心脏狂跳起来，他摸出一直带在身上的手机，屏幕早已在刚才的冲撞中碎裂，黑屏一片。再摸口袋，钱包里的现代纸币在这场景里如同废纸。

“不……不可能……”他喃喃自语，指尖冰凉。那枚从陵墓里带出的玉佩忽然发烫，他低头一看，玉佩上原本模糊的云纹竟变得清晰，像是活了过来。

难道……他真的回来了？回到了那个他只在史书中、在梦里见过的大秦？

远处传来车马粼粼的声响，一面玄色的旗帜迎风展开，上面的“秦”字在阳光下格外刺眼。

扶苏站在原地，看着这既熟悉又陌生的世界，忽然分不清，到底哪一段才是梦。扶苏攥着玉佩的手突然被强光刺得睁不开眼，耳边传来石块碎裂的轰鸣——头顶的岩层正在坍塌，土块和碎石像雨点般砸落，刚才还平整的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缝隙。

“该死！”他低骂一声，顾不上多想，转身就往记忆中刚才进来的方向冲。石块擦着他的后背落下，砸得他生疼，他踉跄着扑倒在一道狭窄的石缝前，连滚带爬地往外钻。

等他终于从坍塌的烟尘里爬出来，浑身已经被划得血痕累累，头发上、衣服上全是泥土。他扶着身边的树干大口喘气，喉咙里满是尘土的腥气。

可当他抬起头，却猛地僵住了。

眼前没有熟悉的柏油马路，没有远处的高楼轮廓，只有连绵的深山老林，树干粗壮得需要两人合抱，藤蔓像蛇一样缠绕着往上爬。更让他心头剧震的是，他身上背着的现代背包还在，里面的手机、手电筒却都没了信号，屏幕暗沉沉的像块废铁。

他踉跄着往前跑了几步，忽然瞥见不远处的山坳里，有几个穿着粗布短打、头戴布巾的农人正扛着锄头走过，他们的发髻、他们的衣袍款式……分明是大秦的样式！

“不……”扶苏下意识地摸向胸口，那枚从现代带来的玉佩还在，可周围的一切都在告诉他一个荒诞的事实。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抬头望了望那片从未见过的、遮天蔽日的古林，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撞碎胸腔——

他不是从陵墓里爬回了现代，而是……回到了大秦？

刚才的坍塌，哪里是什么意外，分明是时空被撕开了一道裂缝，将他抛回了这个他只在史书中、在梦里见过的时代。

风穿过树林，带来远古的气息，扶苏站在原地，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这一刻凝固了。扶苏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震惊，快速打开背包翻找起来。防水布、压缩饼干、应急灯、多功能军刀……都是他考古时的常用物，此刻倒成了在这陌生时空生存的底气。他指尖划过一块小巧的铜镜，镜面映出自己的脸——不再是现代青年的模样，眉宇间竟有了几分少年时的轮廓，只是褪去了稚气，多了几分沉稳。

“婴儿时夭折……”他摩挲着铜镜边缘，低声自语，“原来史书里那个早逝的扶苏，竟以这种方式‘活’了下来。”

远处传来脚步声，他迅速将背包背好，往密林深处退了几步。几个穿着秦式袍服的农人扛着锄头走过，嘴里说着他既熟悉又陌生的方言，其中一人瞥见他，疑惑地多看了两眼：“这后生面生得很，是哪村的？”

扶苏心头一紧，忙低下头，用袖口擦了擦脸上的灰，含糊应道：“远方来的旅人，迷路了。”

农人们没再多问，说说笑笑地走远了。他这才松了口气，靠在树干上，望着头顶交错的枝叶发呆。既然来了，恐慌无用，倒不如像当年在考古队里那样，一步步摸清状况。

他摸出背包里的罗盘，指针却疯狂打转，显然在这里失了效。正皱眉时，腰间的玉佩忽然发烫，低头一看，那枚随他穿越而来的龙纹佩，竟泛起淡淡的白光。

“这是……”他刚要细看，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伴随着金属碰撞的脆响。扶苏立刻警觉起来，闪身躲进茂密的灌木丛中。

一队秦军骑兵疾驰而过，铠甲在阳光下闪着冷光。为首的将领勒马停下，目光锐利地扫过四周，沉声道：“仔细搜查，陛下有令，任何可疑之人，格杀勿论！”

扶苏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陛下？是父皇吗？他下意识摸了摸胸口的玉佩，白光似乎更亮了些，将他的气息悄然隐匿。

骑兵们搜查片刻，一无所获，策马离去。直到马蹄声彻底消失，扶苏才敢从灌木丛里出来，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看来这时代，并不比现代的考古现场安全。”他苦笑一声，握紧了手里的军刀，“既来之，则安之。至少……这次能亲眼看看，真实的大秦，到底是什么模样。”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远离官道的密林深处走去。背包里的压缩饼干还够吃几天，当务之急是找到水源和暂时的落脚点。阳光透过树叶洒在他身上，仿佛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边，那个曾困于史书记载的名字，此刻正踏在属于自己的时代土地上，一步步走向未知的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