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的第一天，晚照是在一种半梦半醒的混乱状态中度过的。
巨大的身体让睡眠成为一种折磨，她最终不得不把床垫拖到地上，勉强凑合着睡，即使这样，醒来时依旧感觉浑身酸痛，像是被塞在一个不合规格的容器里一整夜。
第二天下午，雨势稍微减弱了一些，变成中雨时，那团暗紫色雾气怯生生地再次出现在客厅角落，凝聚成卡卡那巴掌大的小影子。
“晚……晚照女士，下午好。”
卡卡的声音依旧带着点讨好和心虚，雾气边缘微微波动，像是在观察晚照的脸色。
晚照正盘腿坐在地板上（这是屋里唯一让她感觉不那么憋屈的姿势），百无聊赖地翻着一本巨大的画册——那是她以前买的世界风景摄影集，现在看起来倒是尺寸刚好。
她瞥了卡卡一眼，语气平淡：
“哟，卡卡指导员，终于睡醒了？我还以为你被你的上司回炉重造了呢。”
卡卡的雾气缩了缩，连忙解释：
“不敢不敢！属下……属下是去总部办理交接手续，顺便领了点基础的‘教学物资’。”
“那个，晚照女士，按照流程，我们是不是应该先从理论学起？让属下为您介绍一下我们邪神部的光辉历史、伟大使命以及……”
“打住。”
晚照毫不犹豫地打断它，合上手中的画册，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以后再说。我现在需要的是实用的，立刻，马上就能解决我麻烦的东西！”
她指了指自己身上紧绷的运动服，又指了指低矮的天花板。
“比如，怎么控制这个大小？总不能让我一直这样吧？出门像个怪物，在家像个囚犯。”
卡卡被噎了一下，用它不太聪明的小脑袋瓜转了一下，随即道：
“呃……这个……实用的……属下明白了！”
“最实用、最基础的技能……应该是‘形态伪装’！对！就是这个！”
“形态伪装？”
晚照来了兴趣，坐直了身体。“说具体点。”
“就是……就是让您可以暂时将身体缩小，或者至少是看起来缩小，恢复到您原本的身高，或者其他您想要的尺寸。”
卡卡解释道。
“这属于对自身神力的一种基础操控技巧，原理是压缩能量场，扭曲周围的光线感知……呃，简单说，就是做个‘视觉特效’，让外人看不出您的真实体型。”
“听起来不错！”
晚照眼睛一亮。
“怎么弄？”
卡卡清了清并不存在的嗓子，开始教学。
“首先，晚照女士，请您集中精神，感受体内那股流动的、让您变大的能量。它就像……像一股暖流，或者一种充盈的感觉。”
晚照闭上眼睛，尝试感知。
起初晚照没感知什么特别，但当她静下心来，确实能感觉到身体内部有一种微弱的、不同于肌肉力量的奇异流动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热。
“有。”
她点点头。
“很好！然后，请您在脑海中清晰地构想出您想要呈现的外形，比如，您一米六时的样子。细节越清晰越好。”
卡卡继续指导。
“最后，也是关键的一步，用意念引导那股能量，想象它在您体表形成一层薄薄的、可以随意调节的‘外壳’，这层外壳会按照您的构想，呈现出对应的形态。”
晚照依言而行。
她努力回忆着自己一米六时的视角，那种需要微微仰头看人的感觉，那种衣服合身的舒适感。
起初并不顺利，她试了一次又一次，额头甚至渗出了细汗，并没有任何效果。
终于，在失败了十几次后，晚照感觉到体表的能量似乎顺从了她的意志，开始缓缓流动、覆盖。
一种奇妙的收缩感传来，并不痛苦，更像是穿上了一件紧身但柔韧的隐形衣。她睁开眼睛，低头看向自己。
成功了！
她身上的运动服不再紧绷，而是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像是穿了大号的衣服。
她站起身，走到镜子前——镜子里映出的，正是她熟悉的那张一米六的脸蛋和身材！
天花板恢复了高远，家具回到了正常的大小，那种无处不在的压迫感瞬间消失了！
“我变回来了！”
晚照惊喜地原地转了个圈，感受着久违的、行动自如的轻快感。
这种熟悉的身高，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安全和舒适。
然而，这种喜悦只持续了短短几分钟。
她看着镜子里那个需要仰视才能看到吊灯的“小个子”自己，又回想起昨天在学校，卢克和同学们那震惊、甚至带着点敬畏的眼神……
一种微妙的心理开始作祟。
好不容易才摆脱了“小矮子”的标签，体验到了居高临下的感觉，现在又要主动变回去？
虽然只是伪装，但她总觉得有点不甘心。
她尝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脚，发现这种伪装状态下的力量感，似乎也相应“缩水”了，变回了普通少女的水平。
那种一拳能打穿墙壁（虽然她没试过但感觉可以）的澎湃力量感消失了。
“嗯……这个伪装能力很好，很实用。”
晚照对卡卡表示肯定，然后话锋一转。
“不过，我决定大部分时间还是保持现在这个样子。”
“啊？”
卡卡愣住了。
“晚照女士，您不是觉得不方便吗？”
“是不方便。”
“但那种感觉……也挺好的。而且，这只是伪装，又不是真的变回去。等我需要‘低调’的时候再用就好。”
当然，她心里想的是：被传销组织给讹上，还要让我入伙，还派了个流氓视奸我，这么大代价换的身高，我不得好好享受一下？
卡卡似懂非懂，但也不敢多问，只是附和道：
“晚照女士高兴就好！那……属下接下来为您讲解一下神力增长的途径？”
“好。”
晚照重新坐回地板，摆出认真听讲的姿态。
“您的神力，目前主要的增长方式有两种。”
卡卡开始讲解。
“第一种，是通过‘破坏’。破坏行为本身会释放能量，而您的神力属性似乎特别擅长捕捉和转化这种能量，用以强化自身，直观表现就是体型增长。破坏的规模越大、对象蕴含的能量越强，增长效果就越明显。”
晚照回想起踢翻茶几和打散卡卡时的情景，点了点头：
“这个我大概猜到了。那第二种呢？”
“第二种，是直接‘吸收特定元素’。”卡卡的声音带上了一丝神秘感。
“特定元素？比如？”晚照好奇地问。
卡卡的雾气似乎凝重了一些：
“比如……核物质，或者暗物质之类的……”
“啥？！”
晚照差点从地板上跳起来，眼睛瞪得溜圆。
“核物质？！暗物质？！你开玩笑吧？那种东西是人能碰的吗？会死人的！而且暗物质那玩意儿不是还在理论阶段吗？上哪儿吸收去？”
卡卡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连忙解释。
“晚照女士息怒！您现在已经拥有了邪神之力，身体本质已经开始向着更高形态转化，普通的辐射、毒素乃至很多对凡人致命的能量形式，对您而言已经构不成威胁了，甚至可以被转化为养料！”
晚照抚着额头，感觉信息量有点超载。自己不仅变成了巨人，还变成了能肉身抗核辐射的“非人类”？
“等等，照你这么说，我岂不是无敌了？”她疑惑地问。
“那倒也不是。”
卡卡老实回答。
“强大的物理冲击、针对性的神圣力量或者更高级别的邪神之力，还是能伤害到您的。”
“只是……普通的自然环境和化学污染，确实对您无效了。”
晚照消化着这个惊人的事实，心情复杂。
一方面，不用担心去辐射区会死了（虽然她还是不敢去），另一方面，自己也确实离“普通人”越来越远了。
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卡卡，既然这力量这么厉害，为什么你之前那么……弱？好像也不能随便变大变强啊？”
卡卡的雾气顿时萎靡了几分，有些尴尬地说：
“这个……晚照女士，每个人的邪神之力觉醒后，其具体表现形式和成长方向，是受到宿主内心最深层渴望强烈影响的。”
“属下的神力原本更偏向于‘蛊惑’和‘契约’，体型变化并非属下的专长。”
它顿了顿，继续解释：
“而且，当一股邪神之力从一个宿主转移到另一个宿主身上时，它会根据新宿主内心最强烈的欲望进行‘重塑’和‘适配’。”
“晚照女士您当时最渴望的就是‘变大’，所以这股力量在您身上，就主要表现为体型的无限增长和与之相关的力量强化。”
原来如此。晚照明白了，这力量就像一块橡皮泥，在不同的人手里会捏成不同的形状。
而她的执念，把它捏成了一个“巨人”的形状。
“所以，我目前想变大，最实际的方法还是……搞破坏？”
晚照总结道，表情有些无奈。
这设定怎么跟个拆迁办似的。
“理论上……是的。”
卡卡小心翼翼地回答，
“哎，破坏就破坏吧，反正现在放假，家里东西……嗯，还是得省着点破坏。”
她看了看周围的家当，叹了口气。
见晚照对力量基础有了初步了解，卡卡这才敢重新提起最初的话题：
“那个……晚照女士，关于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邪神，完成基本的……KPI，您看现在是不是可以……”
“哦，对，你们邪神到底要干嘛？收教徒？
”晚照想起它上次提过一嘴。
“正是！”卡卡一下子来了精神，雾气都亮了几分。
“邪神的核心业务就是发展信徒，扩大影响力！谁发展的信徒多、质量高，谁的KPI就完成得好，在部里的地位和资源分配也就越高！信徒的信仰、恐惧、欲望等情绪能量，都是我们邪神重要的力量来源之一，虽然不如直接破坏或吸收元素来得快，但胜在稳定可持续！”
它开始滔滔不绝地介绍起“业务经”：
“发展信徒的方式多种多样，可以展示神迹（比如您这体型就是很好的神迹！），可以满足信徒愿望（有限度的），可以散播恐惧，也可以寻找那些内心充满强烈欲望和失落感的人，趁虚而入……我们可以先从您身边的目标开始筛选，比如那个叫卢克的同学，他对身高的执着或许可以利用……”
晚照听着卡卡的计划，眉头越皱越紧。让她去忽悠同学，发展什么X教组织？怎么，想让我进局子？
“打住。”
她再次打断了卡卡的宏图大略。
“我对发展信徒没兴趣，至少现在没兴趣。我现在只想搞清楚我自己的身体怎么回事，怎么控制它，怎么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嗯，相对正常。”
她看着卡卡，语气坚定地说：
“你的任务，暂时就是当好我的‘力量控制指导员’。至于KPI和邪神业务，等我先解决了自己的生存问题再说。明白了吗？”
卡卡的热情瞬间被浇灭，雾气耷拉下来，有气无力地回答：“明……明白了，晚照女士。属下一切听您安排。
晚照见卡卡可怜巴巴离远的样子，于心不忍，决定让他干个活（？？）。
“会煮泡面吗？”
“吾不知道泡面是什么。”
“你还是歇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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