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加油

高三的日子像被按了快进键，试卷一张接一张地发下来，倒计时牌上的数字每天都在减少。繁旧和禾湛的草稿本用得格外快，往往两三天就写满一本，上面除了密密麻麻的公式，还藏着些只有他们才懂的小秘密。

比如禾湛会在繁旧的草稿纸角落画只吐舌头的小猫，旁边标着“这道题繁旧错了”；繁旧则会在禾湛算错的步骤旁画个坐标系，用红笔把正确答案圈出来，旁边写着“罚你给我带三天柠檬糖”。

这天晚自习，刚发下来的数学周测卷上，禾湛的分数又进步了，132分。他拿着试卷凑到繁旧面前，眼睛亮晶晶的像藏了星星：“你看你看，又进步了！”

繁旧接过试卷，目光落在最后一道附加题上。那道题很难，全班只有他和禾湛做出来了，只是禾湛的步骤里多了个小小的疏漏。“这里，”他用指尖点了点那个错误，“求导的时候符号错了，不然能再多拿两分。”

“哎呀，又错了！”禾湛懊恼地拍了下额头，却笑盈盈地往他手里塞了颗柠檬糖，“给，奖励你的，帮我揪出错误。”

繁旧剥开糖纸放进嘴里，酸甜的味道在舌尖散开。他看着禾湛低头订正错题的侧脸，灯光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右手小指的疤痕在灯光下若隐隐现，像个温柔的印记。

后排的胖子突然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哎，你们知道吗？林深要转学了。”

两人都愣住了。

“真的，”胖子压低声音，“我听班主任说的，他姑姑要带他去外地读书，好像是为了离陈默的事远一点，换个环境。”

繁旧想起林深最近总是在天台待很久，手里拿着陈默的旧照片，神情淡淡的，像是在和过去告别。他心里突然有点空落落的，像是要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

下晚自习时，繁旧拉着禾湛往天台走。风有点凉，吹得校服衣角轻轻晃动。天台门没锁，林深果然在里面，正对着远处的灯火发呆，手里捏着个小小的相框，里面是他和陈默的合影。

“林深。”繁旧轻轻喊了一声。

林深回过头，看到他们时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你们来了。”

“听说你要走了？”禾湛问，声音有点闷。

“嗯，”林深点头，把相框放进书包，“下周末就走。姑姑说换个地方，也许能好受点。”他顿了顿，看向繁旧，“其实我早就该走了，总守着过去也没用，陈默肯定也不希望我这样。”

繁旧想起杨繁说的话，那些遗憾该放下的，总要放下。“到了新地方，好好加油。”他拍了拍林深的肩膀，“数学别落下，有不会的题可以问我。”

“会的。”林深笑了，眼睛里的阴郁彻底散去，“其实我跟杨繁哥学了很多，他说数学能让人静下心来，好像真的是这样。”他从书包里拿出个笔记本递给禾湛，“这个给你，是陈默以前给我讲题时记的笔记，有些思路可能对你有用。”

禾湛接过笔记本，指尖有些发颤。封面是深蓝色的，上面画着个大大的坐标系，原点处写着“哥”和“弟”，像陈默和林深的名字。

“谢谢。”他小声说。

“该说谢谢的是我。”林深看着他们，“是你们让我明白，有些事不用一直记在心里，带着遗憾往前走，也挺好的。”

那天晚上，三个少年在天台上待了很久，没说太多话，只是看着远处的灯火，听着风吹过槐树叶的声音。三三蹲在他们脚边，偶尔舔舔爪子，像是在陪他们一起告别。

林深走的那天，繁旧和禾湛去车站送他。他背着个大大的书包，手里拿着本数学竞赛书，笑着跟他们挥手：“等我在新学校站稳脚跟，就给你们寄那边的习题册！”

“记得常联系。”禾湛把一袋柠檬糖塞到他手里，“想我们了就吃一颗，酸死你。”

林深笑着收下，转身走进了车站。繁旧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突然觉得，那些围绕着坐标系的故事，终于翻开了新的一页。

回到学校，两人路过公告栏时，看到上面贴了张新的通知——数学竞赛省赛的报名开始了。禾湛拉了拉繁旧的衣角：“我们报名吧？”

繁旧看着他期待的眼神，点了点头：“好。”

他们想替陈默完成那个没完成的梦想，也想给自己的青春，留下点特别的印记。

报名那天，班主任看着他们填的报名表，笑着说：“真没想到你们俩能凑到一起，一个稳如泰山，一个进步飞快，说不定能拿个奖回来。”

“借您吉言。”禾湛笑得眉眼弯弯。

从办公室出来，阳光正好。禾湛突然停下脚步，从书包里掏出张草稿纸，递到繁旧面前。上面画着个崭新的坐标系，x轴标着“省赛”，y轴标着“梦想”，(1,1)的位置画着两个手牵手的小人，旁边写着：“一起加油”。

繁旧接过草稿纸，从口袋里拿出笔，在坐标系的右上角画了个奖杯，旁边写着：“一定。”

风穿过走廊，吹起他们的衣角，也吹起了草稿纸的一角，露出背面陈默的字迹——“别怕，往前冲”。

像是在为他们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