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时候发现朔是咒灵的呢?
嗯……可能一开始,就知道了吧。
在我十岁那年捡到过一条红绳的时候,我用两只手指夹住它,皱着眉仔细看,那条红绳很脏,还有些烂烂的,但是颜色却是十分鲜艳。
为什么我会去捡它呢,一条烂绳,又恶心,更何况,我不是什么很有好奇心的人。
我的父亲曾经是咒术师,在我的童年生活中,鲜少有他的出现。
但是,每一次父亲在家里的时候,都会警告我和母亲,不要靠近那些有迷信传说的地方,不要乱动那些看起来很诡异的东西。
他说,如果有碰上咒灵,能跑就跑,跑不了,就打电话给他。
可是,现在,他已经躺在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里,电话再也不会被接通了。
我和母亲都是普通人,我们并不了解父亲具体在做什么工作,只知道,他很少能回来,每个月打很多钱回来。
他离去得很突然,咒术界给了我们赔偿款后就消失在我们的生活了。
我对于咒的了解,始于我的父亲。
当我第一次看到那条红绳的时候,我明显能感觉到,它在吸引我。
不过最终,我想到了父亲的警告,我丢下了那条异样的红绳。
或许不是我丢下了它,而是一阵小小的刺痛感让我丢下了它,我看了下指间,似乎被稍硬的红线刺了一下,留下了一个小小的血珠。
可是,命运的齿轮就此转动,蝴蝶每一次扇动翅膀都会带来改变。
当天晚上,我梦到了父亲,梦中,他将我抱在怀里抛向空中,母亲也笑盈盈的看着我们,我沉溺于这个美好的梦里。
父亲没有死去,母亲没有因为伤心而变得精神失常,我是有父母陪伴的孩子。
父亲笑着问我:“青青,想和我们永远在一起吗?”
母亲在一旁嗔怪道:“说什么呢,青青怎么会想离开我们呢?”
她走过来温柔的摸了摸我的头发:“对不对啊,青青?”
我抬起头看向她。
所以,我应该对他们说‘会啊,青青想和爸爸妈妈永在一起!’吗?
可是,这样子的父母,超级恶心的啊。
我的父亲是不是会这样和我说话我不知道,但是我可以知道,我并不会因为这样的互动而开心。
至于母亲,她是个较严厉的人,她会这样对我吗?我可不认同啊。
虽然我不否认我爱他们,但是这样子的他们,超级恶心,还有这来历不明的感情,更加恶心。
“不。”
我的声音很轻,却像一块石头砸破了这完美的幻境。
梦境凝固了。
父亲抛举我的动作停在半空,母亲抚摩我头发的手也僵住了。
他们脸上那完美无缺的笑容,像是劣质的面具,一点点开裂,露出后面深不见底的、空洞的黑暗。
“你不是我爸爸。”我看着他空洞的双眼,“你也不是我妈妈。”我转向那个温柔得令人作呕的女人。
整个世界开始剥落。温暖的阳光、碧绿的草坪、欢声笑语……一切都像被火烧的画卷,焦黑卷曲,露出后面真实的样子——一片无边无际的、只有我和“他们”存在的虚无黑暗。
那两个“父母”的形象也融化了,坍缩成一股浓郁的黑雾。
这样才对啊,我眯了眯眼睛,回头看向那团黑雾,面无表情的。
那团浓郁得化不开的黑暗在我面前翻滚、扭动,它似乎因我的拒绝而躁动不安。
但很快,它不再试图凝聚成“父母”的形象,而是向内收缩,变得更加凝实。
最终,它变成了我的样子,不过,变成了男孩子。
它,现在应该叫他了。
试图用梦境吞噬我的恶魔啊。
他阴沉着整张脸,用着我的五官,却镶嵌在那张属于男孩子的、轮廓更分明的脸上。
那双和我一模一样的眼睛,此刻正翻涌着粘稠的、不属于人类的恶意与探究。
他偏了偏头,这个细微的动作由“我”做出来,显得无比怪异。
真恶心啊,我看着他。
“你在厌恶些什么?”
他的声音带着我的音色,那双属于“我”的眼睛里,恶意几乎要满溢出来。
我看着他,看着这张既熟悉又令人作呕的脸。
“啊,我一直都很讨厌人偶来着。”我懒懒散散的说。
“空洞,无趣,恶心至极。”我慢慢走近他,抬起右手摸着眼前这张脸,“只会模仿”
右手碰到的触感就像人类一样。
他的眼神却是变得缠绵,又缱绻,他的手也抚上了我的脸颊。
“是嘛。”声音响起。
我的脸被他微微抬起来,对着他,他比我要高些,两对一模一样的眼睛对视着。
“我就是你啊,青青。”他笑了,温柔又诡异。
我面无表情的看了看他那精致的脸,却也笑了。
“你会永远爱我吗?”我问他。
他似乎是愣了愣,又很快回复了:“我会永远陪着你的,青青。”
恶魔还是不够人类狡猾。
于是,束缚成立。
梦中醒来,右手上红绳的触感很清晰,就像初见时那样,红得鲜艳,却不又再残破。
我抬起手,仔细的看着它,是后,我轻轻的吻了上去。
或许是母亲的打压式教育,又或是其他原因,我看得清虚伪的外表,却渴望被爱。
可是我要的是绝对的,坚定的爱。
那是人们无法做到的。
束缚是无法反悔的,那是我的父亲教会我的唯一一个有用的东西,我亲手找到了爱我的人。
绝对的,不会反悔的,坚定的爱我的人啊。
以后,作为我的第二人格活下去吧。
你所需要的痛苦我都会给你的,永远的陪伴我吧。
我爱你,请爱我吧。
朔。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