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绾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王府书房那个熟悉的软垫上。
身上被清理得很干净,伤口也重新上过药,带着清凉感。
窗外阳光明媚,已是正午时分。
她动了动,浑身依旧酸痛无力,妖丹处空空荡荡,比受伤初时还要虚弱,但至少意识是清醒的。
她抬眼望去,只见林渡川就坐在不远处的书案后,正低头审阅着几份文书。
他换了一身墨色常服,神色平静,看不出喜怒,但周身那股沉稳的帝气,似乎比以往更加凝练浑厚。
听到动静,林渡川抬起头,见苏绾睁着眼,便放下文书走了过来。
他在垫子边蹲下,伸手轻轻探查了一下她的脉息,眉头微蹙。
“需得好好将养一阵子了。”他的声音低沉,听不出太多情绪,但动作却异常轻柔。
他拿起旁边小几上一碗温热的、散发着淡淡药香和灵气的汤汁,用小勺舀了,递到苏绾嘴边。
“喝了吧,宫里秘制的安神补元汤,对你有好处。”
苏绾闻了闻,确实是好东西,里面加了不下五六种珍稀灵草。
她没客气,小口小口地舔食起来。
汤汁下肚,一股温和的暖流散向四肢百骸,滋养着干涸的妖丹,舒服得她轻轻哼了一声。
林渡川看着她喝药,眼神复杂,直到她将一碗汤喝完,他才缓缓开口,语气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郑重:
“证据,我已经呈送御前了。”
苏绾立刻竖起耳朵。
林渡川继续说道:“那玉佩里的书信,笔迹模仿得极像,但私印的细节处,还是露出了马脚。父皇命宗人府会同几位阁老当场验看,确认是伪造。”
“至于那几张作为‘赃款’的银票,虽然票号流向做得天衣无缝,但发行银票的宝丰隆票号,背后的大东家……与国师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丝弧度:“人证方面,刘铮的家人已被我的人秘密找到并保护起来。得知家人无恙,刘铮当庭翻供,指认是受三皇子府上一位管事威逼利诱,才诬陷于我。”
苏绾听得心潮起伏。
这一切看似顺利,但背后定然是林渡川连夜审讯、多方施压、精准布局的结果。
这男人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将她拼死取回的证据效用发挥到了最大。
“结果呢?”她忍不住用爪子扒拉了一下他的衣袖,眼神询问。
林渡川看懂了她眼里的意思,淡淡道:“老三被削去所有实权,圈禁宗人府,非诏不得出。至于国师……”
他眼中闪过一丝深邃的光芒:“他位高权重,又无直接证据指向他本人,父皇只是下旨申饬其管教门下不严,罚俸一年,不过,经此一事,他在朝中的势力,算是被狠狠剜去了一块肉。”
【真正的较量,现在才刚开始。国师……绝不会善罢甘休。】
他的心声带着警惕,却也蕴含着更强的斗志。
苏绾明白了。
这场仗,他们赢了,但只是阶段性的胜利。
打掉了急先锋老三,挫伤了幕后黑手国师的锐气,为林渡川赢得了更宝贵的时间和空间。
“这次,多亏了你。”林渡川的目光再次落到苏绾身上,变得格外深沉,“若非你冒险取回证据,我此次即便不死,也要脱层皮。”
他伸出手,这次没有揉她的头,而是掌心向上,平摊在她面前。
那是一个平等而非居高临下的姿态。
“我林渡川,欠你一条命。”
苏绾看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眸,里面没有了平日的戏谑或算计,只有纯粹的认真与承诺。
她沉默了片刻,然后伸出前爪,轻轻地,在他温热的掌心上搭了一下。
一触即分。
无需言语,一种超越物种、基于生死与共的坚固信任,在此刻彻底奠定。
林渡川收回手,脸上又恢复了那抹熟悉的、略带慵懒的笑意,但眼底的暖意却真实了许多。
“好好养伤,”他站起身,“养好了,才有力气继续帮本王……嗯,对付那些魑魅魍魉。”
苏绾白了他一眼,懒洋洋地趴回垫子,闭上眼睛,继续吸收药力和帝气。
心里却默默地想:看在这碗汤和这份难得的坦诚上,本王就再“帮”你一段时间好了。
窗外阳光正好,笼罩着一人一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