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浓，清晨的风带着凉意，吹得教室窗外的槐树叶沙沙作响。林婉萤站在高二（1）班的门口，手里攥着两个温热的肉包，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这是她连续第三天提前半小时到教室了。自从上次请教题目被冮叶冷遇后，她便想着，或许是自己太冒失，没有顾及到他喜欢清净的习惯。既然直接问问题会惹他烦，那不如先从身边的小事做起，慢慢改善他对自己的印象。
教室里空荡荡的，只有最后一排的位置亮着一盏台灯。冮叶已经坐在那里了，正低头刷题，晨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清俊却冷硬的轮廓。他似乎完全没注意到门口的动静，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林婉萤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走了过去。她将其中一个肉包轻轻放在冮叶的桌角，声音放得又轻又软：“冮叶同学，这个肉包是我早上特意买的，还热着，你要不要吃？”
冮叶刷题的动作顿了一下，却没有抬头。他的目光依旧落在练习册上，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分给桌角的肉包，语气冷得像冰：“拿走。”
两个字，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温度。林婉萤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她看着那个还冒着热气的肉包，又看了看冮叶毫无波澜的侧脸，心里像被泼了一盆冷水，凉得发疼。
“我……我只是觉得你早上可能没吃早饭，”她小声辩解着，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这个肉包很好吃的，你就尝一口好不好？”
冮叶终于抬起头，黑眸里的厌烦比平时更甚。他扫了眼桌角的肉包，又看向林婉萤泛红的眼眶，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我吃不吃早饭，跟你有关系吗？林婉萤，你能不能别这么自作多情？”
“自作多情”四个字，像一把锋利的刀子，狠狠扎在林婉萤的心上。她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没掉下来。她慌忙拿起那个肉包，紧紧攥在手里，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对、对不起，我不会再打扰你了。”
说完，她快步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将肉包塞进书包里，再也不敢看冮叶一眼。她趴在桌上，将脸埋进臂弯里，鼻尖蹭到校服的布料，闻到了肉包残留的香气，可这香气却让她觉得格外刺眼。
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她只是想和他好好相处，只是想让他不再讨厌自己，可为什么无论她做什么，换来的都是他的冷漠和嘲讽？
上课铃响起时，林婉萤才慢慢抬起头。她擦了擦眼角的湿润，拿出课本，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听课。可身边的冮叶就像一块巨大的冰，散发着刺骨的寒意，让她根本无法静下心来。
数学课上，老师让大家互相检查昨晚的作业。林婉萤看着自己作业本上密密麻麻的解题步骤，犹豫了很久，还是轻轻碰了碰冮叶的胳膊：“冮叶同学，你的作业能借我看一下吗？我想对照一下答案，看看自己有没有做错。”
冮叶没有理她，甚至连动都没动一下。他依旧低着头，翻看自己的练习册，仿佛身边的林婉萤只是一团空气。林婉萤碰在他胳膊上的手指，渐渐变得冰凉。她尴尬地收回手，看着自己的作业本，只觉得眼眶又开始发热。
前排的同学似乎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转过头来，给了林婉萤一个同情的眼神。林婉萤连忙低下头，假装看课本，可那道同情的目光，却像一根针，扎得她浑身不自在。
下课铃一响，林婉萤便立刻收拾好作业本，逃也似的跑出了教室。她跑到走廊尽头的窗户边，看着楼下的操场，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风一吹，脸上的泪水凉凉的，像无数根细针，扎得她生疼。
她掏出书包里的肉包，那个曾经温热的肉包，现在已经凉透了。她咬了一口，却觉得索然无味，甚至有些反胃。她把肉包扔进垃圾桶，靠在墙上，慢慢蹲了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他就是不喜欢我呢？”她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委屈和无助。
上课铃再次响起时，林婉萤才擦干眼泪，慢慢走回教室。她刚坐下，就看见冮叶的桌角放着一瓶矿泉水，瓶身上还带着水珠。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将矿泉水往他那边推了推，小声说：“矿泉水我帮你拧开了，你渴了可以喝。”
冮叶依旧没有理她。他拿起矿泉水，看都没看，直接扔进了桌下的垃圾桶里。矿泉水瓶撞击垃圾桶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显得格外刺耳，像一记耳光，狠狠扇在了林婉萤的脸上。
林婉萤的身体僵住了，她看着那个被扔进垃圾桶的矿泉水瓶，眼泪又一次掉了下来。她终于明白，无论她做什么，都无法改变冮叶对她的态度。他讨厌她，从骨子里讨厌她，她所有的讨好，在他眼里都只是自作多情的笑话。
接下来的几天，林婉萤不再像以前那样刻意讨好冮叶了。她不再给他带早饭，不再主动跟他说话，甚至不再看他一眼。她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学习上，每天早早地到教室，背单词、背公式，课间要么趴在桌上做题，要么就去问老师，晚上则在自习室待到闭馆。
她的改变，冮叶都看在眼里。
他看着她每天默默地坐在座位上，认真地听课、记笔记，不再像以前那样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看着她课间抱着笔记本跑向办公室，回来时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看着她晚上留在教室刷题，灯光落在她的侧脸上，连认真的模样都透着股韧劲。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心里竟然有了一丝莫名的烦躁。
以前，林婉萤总是围着他转，虽然烦，但至少能让他感觉到她的存在。可现在，她不再理他了，不再讨好他了，甚至连看都不看他一眼，这让他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少了点什么。
有一次，林婉萤的橡皮不小心掉到了他的脚边。她低头去捡，却在碰到橡皮的瞬间，飞快地收回了手，像碰到了什么烫手的东西。她甚至没有看他一眼，只是默默地坐回座位上，继续做题。
冮叶看着她紧绷的侧脸，心里的烦躁更甚。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明明是他讨厌她，是他不想理她，可现在她真的不打扰他了，他却又觉得浑身不自在。
那天下午的物理课，老师让同桌之间互相讲解卷子。林婉萤看着卷子上的错题，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有问冮叶。她拿出课本，自己慢慢研究，眉头皱得紧紧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冮叶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心里忽然生出一股莫名的冲动。他想开口帮她，想告诉她这道题的解题思路，可话到嘴边，却又被他咽了回去。他想起自己之前对她的冷漠和嘲讽，想起她泛红的眼眶和委屈的模样，忽然觉得有些愧疚。
他沉默着，看着林婉萤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一遍又一遍地演算着同一道题，却始终没有得出正确的答案。她的嘴角微微下垂，眼神里充满了沮丧，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
冮叶的手指微微动了动，终于还是忍不住，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
林婉萤猛地抬起头，撞进他的眼底，眼神里满是惊讶和警惕，像一只受惊的小鹿。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小声问：“你……你有事吗？”
看着她防备的眼神，冮叶心里的愧疚更甚。他避开她的目光，指了指她卷子上的错题，声音放得很轻：“这道题，受力分析错了。”
林婉萤愣住了，她没想到，冮叶竟然会主动跟她说话，还会提醒她错题。她看着他的侧脸，又看了看卷子上的错题，小声问：“那……那应该怎么分析啊？”
冮叶深吸一口气，拿起笔，在草稿纸上画了一个受力分析图，一边画一边讲解：“首先，要确定研究对象，然后分析重力、支持力、摩擦力……”
他讲题的时候很认真，语速不快，会把复杂的知识点拆成简单的部分，比课堂上老师讲的还要易懂。林婉萤听得很专注，偶尔抬头时，总能看见他认真的眉眼，阳光落在他的发梢，竟让他那股疏离的冷感淡了些，多了几分少年气。
“懂了吗？”讲完最后一步，冮叶抬头问她。
林婉萤用力点头，眼里闪着光：“懂了！谢谢你，冮叶。”
“举手之劳。”他收回手，重新靠回椅背上，却没有像以前那样立刻低下头刷题，而是看着林婉萤认真的模样，心里的烦躁渐渐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暖意。
他忽然觉得，或许，这个转校生，也没有那么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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