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每一次遥远地望见你,我仍会为你心动,也为那求而不得的距离而心痛。
雨总是来得猝不及防。尼德兰站在落地窗前,望着雨水在玻璃上划出纵横交错的痕迹。远处航线上货轮的鸣笛声穿过雨幕,变得沉闷而模糊。他刚刚结束与德意志的通话,指间还残留着钢笔的金属凉意。
然后他看见了西班牙。
马路对面的街道,那个熟悉的身影正俯身与一个孩子交谈。西班牙的棕发被雨水打得半湿,几缕黏在额角。他笑着摸了摸那孩子的头,递过去一颗橙子,动作自然得如同日光倾泻。
尼德兰的指节无意识地收紧。
见你与他人谈笑风生,嫉妒便疯狂啃噬着我。
“先生?”秘书在门口轻声提醒,“德意志先生的专线又来了。”
尼德兰没有转身。“告诉他,我正在处理事务。”
雨幕对面,西班牙直起身,仿佛感应到什么似的忽然抬头。目光穿透雨帘,准确无误地捕捉到了玻璃后的身影。他笑着,抬手挥了挥。
尼德兰猛地转身离开窗前。动作太快,手肘撞到了书架,一本厚重的书轰然落地。
“告诉他我五分钟后再打过去。”他对惊慌的秘书说,声音比预想中要嘶哑。
02.
二十世纪的欧洲巴黎和会上。长长的谈判桌像一道划开大陆的裂痕,西班牙坐在另一端,指尖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
休息时间,西班牙在吸烟室拦住他。“小蝴蝶~”
“请叫我尼德兰。”他回答,声音平稳,听不出被那个称呼激起的情绪。他注意到西班牙左手无名指上多了一道戒痕,很浅,但存在。
谁送他的?
西班牙笑了笑,没接话。烟雾缭绕中,他的轮廓变得柔和,几乎称得上温柔。“还在为那些事儿生气?”
尼德兰的指甲陷进掌心。他总是这样,仿佛那只是孩童间争夺玩具的打闹。
“不,我早忘了。”
谎言。他从不擅长遗忘。
03.
战争已经开始弥漫整个欧洲。
尼德兰在走廊尽头撞见了西班牙。更准确地说,是西班牙在等他。
“小心点,”西班牙靠着大理石柱说,“风暴要来了。”
尼德兰停下脚步。“你从马德里来当天气预报员了?”
西班牙轻笑一声,走上前来。“我只是来提醒一个老朋友。”
“我们不是朋友。”
“不是吗?”西班牙的手指划过尼德兰西装的前襟,整理那并不存在的褶皱,“那为什么每次看到我和别人在一起,你的眼神都像要杀人?”
“那你那是什么新奇的占有欲吗?噢~这么一说,确实不是朋友。”
尼德兰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很大,足以在皮肤上留下红痕。“别碰我。”
“为什么?”西班牙用另一只手一根一根地掰开尼德兰的手,靠得更近了,说话时吐出的热气打在尼德兰脸上,“要是我继续碰你会怎么样?这我还挺好奇的。”
他双手手攀上脖颈,身体紧贴在一起,隔着布料感受其下剧烈的心跳。
尼德兰用脑袋轻轻撞了一下西班牙:“西班牙,你这么闲吗,还有闲心来调戏我。”
“回你的伊比利亚半岛去,西班牙。”
“哦,真没良心。”
04.
尼德兰站在燃烧的港口边,看着浓烟染黑天空。他的西装沾满灰烬,掌心有一道被弹片划破的伤口,血混着雨水滴在焦土上。
“投降吧。”
然后他看见了西班牙。
不是真实的,是幻觉,一定是。那个身影站在硝烟之外,隔着火海望着他。
“我警告过你。”西班牙说
看着西班牙的口型,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尼德兰眨了眨眼,什么也没有。只剩下燃烧的城市,和他。
05.
日子黯淡无光,看不到头。尼德兰每天都对着无线电和地图直到深夜。
某个雨夜,敲门声响起。他握着手枪打开门,看见西班牙站在走廊昏暗的灯光下,浑身湿透,提着一个旧皮箱。
“德意志知道你来这里吗?”尼德兰问,没有放下枪。
西班牙笑了笑,雨水从他发梢滴落。“让我进去,尼德兰。我冷。”
那是他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不是其他任何称呼,而是“尼德兰”。尼德兰沉默地让开。
房子很小,西班牙脱下湿透的大衣,露出下面深色的西装。他看起来瘦了些,眼角有难以掩饰的疲惫。
尼德兰低着头,突然就抓住西班牙的肩膀,将他按在墙上。“西班牙,你把我当什么?”
西班牙没有挣扎,只是看着他。“那你把我当什么?”
尼德兰的呼吸急促。他们的距离太近,几乎能数清对方睫毛上细小的水珠。他闻到了西班牙身上熟悉的气味:橙花、烟草。
“我讨厌你。”尼德兰说,声音低哑。
西班牙的手抚上他的脸颊,掌心温热。“我知道。”他轻声说。
然后他吻了他。
不是温柔的触碰,而是如同搏斗般的撕咬。尼德兰的手从西班牙的肩膀滑到后背,指甲几乎嵌进布料。西班牙的牙齿咬破了他的下唇,血的味道在口腔中弥漫,铁锈般的腥甜。
他们跌跌撞撞地倒在沙发上,然后是地板上。衣服被胡乱扯开,皮肤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中,又迅速被体温熨烫。尼德兰的手按在西班牙胸前,感受着其下急促的心跳。
“为什么对我还是这么矛盾?”西班牙突然问,声音破碎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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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德意志。他总是出现在不远处。
某天夜里,尼德兰看见德意志和西班牙在花园里交谈。德意志的手按在西班牙的后颈,一个充满占有欲的动作。西班牙低着头,说了什么,然后德意志松开了手,转身离开前,目光与尼德兰相遇。那双红色的眼睛里有什么一闪而过——是警告?还是同情?
07.
他们躺在狭窄的床上。尼德兰抱着西班牙的腰,脸埋在他颈间,沉重地呼吸着。西班牙的手指缓慢地梳理着他的头发,动作异常轻柔。
尼德兰抬起头。黑暗中,他只能勉强看清对方脸的轮廓。他抬手放在西班牙的脖颈上,微微用力,示意他躺下来一点。
西班牙顺从地放低身体。尼德兰的脸贴近他的脖颈,嘴唇擦过皮肤,感受到脉搏的跳动。他张开嘴,牙齿轻轻抵在喉结的部位。他能感觉到西班牙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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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班牙的手突然抓住他的头发,想拉开尼德兰,喉结在上下滚动。
“会死人的,还有…痒……”
但他还是抱紧了尼德兰。
08.
1945年,战争结束了。
风吹起他的金发,带来北海潮湿的气息。他想起那个雨夜,西班牙问他:“那你把我当什么?”
09.
恨吗?
或许。
深夜辗转,你的身影是刻骨的刑具。思念如密麻的刃口,在皮肤上重现旧痕。而最痛处,仍是那颗被反复撕裂的心脏。
10.
恨意撕咬灵魂,爱意淬其养料。
我的亲爱的。
我的亲爱的,你是悬在我心头的刀刃。
每一次呼唤你的名字,都像一次凌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