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机解除

一个月的时间，在单词、语法和没完没了的阅读短文中，过得飞快又漫长。

这期间，他们成了那家24小时便利店的常客。

店员都认识了这对总是熬夜到很晚的学生，偶尔还会在他们买关东煮时多给一勺汤。

池念的笔记本上多了很多专门为宋亚轩整理的英语笔记，红蓝黑三色交错，条分缕析。

宋亚轩的烦躁渐渐被一种认命般的专注取代，虽然还是会因为记不住不规则动词而骂骂咧咧，但至少不再轻易摆烂。

终于，又一次英语测验来临。

考试那天，池念发现自己比宋亚轩还紧张。

答题时，她忍不住用余光瞥他，看见他眉头紧锁，但笔尖一直在动，没有像以前那样早早放弃趴下睡觉。

成绩是在一个周四的下午公布的。

英语老师抱着卷子走进教室，习惯性地先念了几个高分，照例有池念。

然后，她顿了顿，目光在教室里扫了一圈，停在了后排。

“这次要特别表扬一下宋亚轩同学，”老师的语气带着点真实的惊讶，“进步非常大，92分，及格了！希望继续保持。”

教室里响起一阵低低的骚动，夹杂着几声难以置信的吸气声。

池念的心猛地落回实处，随之涌上的是一股难以言喻的轻松，甚至……有一点点隐秘的喜悦。

她下意识地转头看向旁边。

宋亚轩正低头看着自己的卷子，脸上没什么夸张的表情，但池念看见，他紧抿的嘴角轻轻向上弯了一下，捏着卷子边缘的手指也放松了力道。

他抬起头，恰好对上池念的目光。

这一次，他没有立刻移开视线。那双总是带着点懒散或叛逆的眼睛里，清晰地映着一点如释重负的光，还有一丝……类似于“我们做到了”的默契。

很短，只有一瞬间，他就又恢复了那副无所谓的样子，把卷子随手塞进了桌洞里。

但池念捕捉到了。

下午放学，两人一前一后走向天台。

推开铁门，傍晚的风带着暖意吹过来。

宋亚轩没像往常一样立刻瘫坐在老地方，而是把书包往地上一扔，对池念说了句“等着”，就转身又下了楼。

池念有点莫名其妙，站在天台边等着，没过多久，楼梯口传来脚步声，宋亚轩回来了，手里拎着两杯奶茶。

他把其中一杯递到池念面前，是那种用透明杯子装的，里面加了琥珀色的珍珠和奶盖。

“喏，给你。”

池念愣住了，迟疑地接过奶茶，杯壁上还带着冰凉的湿气。

她记得这种奶茶，是学校后面新开的那家店的主打款，上周阮静姝买的时候她随口说过一句“看着不错”。她当时只是随口一说，自己都没放在心上。

他竟然记得？还特意跑去买了？

“路过，顺手买的。”宋亚轩避开她的目光，吸管插进自己那杯，含糊地解释了一句，耳根似乎有点红。

池念握着那杯奶茶，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轻轻烫了一下。这种被人在意、被人记住随口一句话的感觉，对她来说，陌生又新奇。

在她按部就班、被期望填满的世界里，很少有人会注意到她“池念”本身喜欢什么，大家看到的只是那个成绩好、听话的“优等生”。

她低头看着杯子里沉浮的珍珠，小声说了句：“谢谢。”

声音很轻，但宋亚轩听见了。

他没说话，只是靠在栏杆上，看着远处的夕阳，大口喝着奶茶。

两人就这样并排站着，安静地喝着奶茶，谁也没提英语考试，也没提那个提心吊胆的一个月。

天边的云被染成暖橙色，风吹过，带着奶茶淡淡的甜香。

一杯普普通通的奶茶，因为被赋予了“记得”和“感谢”的意味，变得格外不同。

池念小口小口地喝着，感觉那股甜意从舌尖慢慢蔓延到心里，驱散了这段时间所有的疲惫和紧张。

危机解除了。

同盟似乎也进入了一个新的、有点微甜的阶段。

池念看着身边男生的侧影，第一次觉得，这个始于不堪的交易，或许……也并不全是糟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