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训的音乐在训练室里震耳欲聋，王橹杰对着镜子反复调整手臂的弧度，汗水顺着下颌线滑落，滴在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他眼角的余光始终留意着角落里的穆祉丞。
对方正靠在把杆上喝水，灰色卫衣的袖子挽到小臂，露出的手腕线条利落，喉结滚动时，颈侧的肌肉跟着轻轻动了动。
【他今天好像没怎么看我练舞……是动作不对吗？】
【刚才那个转体是不是太急了？落地声音太大了……】
【水壶快空了，要不要假装去打水，路过他身边时……】
王橹杰心思飘忽，一个不留神，旋转时重心没稳住，膝盖重重磕在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音乐还在继续，周围有人看过来，他咬着牙想站起来，一只手已经伸到了面前。
是穆祉丞。
对方半蹲下来，掌心向上，眼神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能起来吗？”
王橹杰的心跳瞬间乱了节奏，下意识地把手放上去。穆祉丞的手心很暖，带着薄茧，握住他手腕时用力很稳，轻易就把他拉了起来。
【！！！碰到了碰到了！】
【他的手好大……比我的暖和多了。】
【膝盖好疼，但好像没那么疼了？】
【他在看我的膝盖！是不是肿了？好丢人……】
穆祉丞确实在看他的膝盖，运动裤的布料下隐约能看到泛红的痕迹。“去旁边歇会儿，我叫队医来看看。”他说着，就要转身。
“不用！”王橹杰猛地拽住他的袖子，声音比平时高了些，“我没事，师兄，就是磕了一下。”
穆祉丞回头，撞进他慌乱的眼睛里。少年的嘴唇抿得很紧，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皮肤上，透着股倔强的狼狈。
而那串心声又开始在耳边炸响：
【千万别叫队医！被看到膝盖红了会被笑的！】
【他是不是觉得我很弱？连旋转都站不稳……】
【袖子被我拽皱了……对不起对不起。】
穆祉丞的目光落在被拽皱的卫衣袖子上，又抬头看了看王橹杰泛红的眼角，突然觉得这孩子的“高冷”外壳，比想象中更脆。
“真没事？”他挑眉，故意逗他，“等会儿要是肿成馒头，可别赖我没提醒你。”
王橹杰的脸瞬间红了，慌忙松开手，往后退了半步：“不、不会的。”
【他在笑我！绝对是在笑我！】
【馒头？哪有那么夸张……】
【赶紧归队赶紧归队，再待下去要出人命了！】
看着王橹杰几乎是逃也似的跑回队伍里，穆祉丞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拽皱的袖子，指尖还残留着对方手腕的温度。他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原来冰山脸红起来，是这么有意思的画面。
训练中途休息，王橹杰抱着水杯靠在墙角，眼神却控制不住地往穆祉丞那边飘。
对方正被几个队员围着讨论动作，侧脸在顶灯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清晰，说话时嘴角带着笑，和平时训练时的严肃模样判若两人。
【他对别人也会笑啊……】
【刚才那个女生问他问题时，他听得好认真……】
【水杯空了，要不要去打水？好像会经过他那边……】
王橹杰捏着空水杯，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敢动。直到穆祉丞结束谈话，转身往饮水机这边走，他才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站直身体。
【来了来了！他过来了！】
【要不要打招呼？说什么？“师兄好”？会不会太刻意？】
【假装看窗外！对，看窗外！】
王橹杰猛地转头看向窗外，后背却绷得像块铁板。穆祉丞端着水杯从他身边走过时，脚步顿了顿。
“膝盖还疼？”他问，声音不高，刚好能让王橹杰听见。
王橹杰浑身一僵，缓缓转过头，眼神飘忽：“不、不疼了，谢谢师兄。”
【他还记得我的膝盖！】
【声音好好听……离得好近……】
【他是不是要走了？别走啊……】
穆祉丞看着他泛红的耳尖，没戳破他眼底那点藏不住的不舍，只是笑了笑：“嗯，继续练吧，别偷懒。”
说完，他端着水杯转身离开，身后那串心声立刻变得雀跃起来：
【他没走！在看我练舞！】
【一定要跳好！不能出错！】
【王橹杰，加油啊！】
穆祉丞靠在把杆上，看着镜子里那个突然变得格外认真的身影，膝盖微屈、旋转、跳跃，每一个动作都比刚才用力了几分，像是在跟谁较劲似的。
他低头喝了口水，掩饰住嘴角的笑意。
能听到这小家伙的心声，好像确实挺有趣的。尤其是当那些藏在冷淡外表下的在意，像气泡一样一个个冒出来时，连训练室里枯燥的重复动作，都变得有意思多了。
窗外的阳光越发明媚，照在地板上，映出两个年轻的影子。一个在认真跳舞，一个在假装看风景，而那些没说出口的心思，正借着心声的缝隙，悄悄往外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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