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
“赴宴”二字,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在林悠悠沉寂的心湖中漾开圈圈涟漪。恐惧、茫然、还有一丝被压抑已久、对未知变化的隐约期待,交织在一起,让她坐立难安。
仙尊没有给出任何解释,也没有告诉她需要准备什么。这更像是一道突如其来的指令,打破了听雪峰长达数日的死寂。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那件穿了许久、虽然清洁却已显旧的月白侍女服,又摸了摸因饥饿而有些凹陷的脸颊。这副模样去参加仙界的宴会?恐怕连当背景板都嫌寒酸。
(承)
然而,命令就是命令。
次日清晨,当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主殿的门便再次无声开启。白珩仙尊立于门前,晨光在他素白的道袍上镀了一层浅金,却未能融化他周身半分清冷。
林悠悠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忐忑,低着头快步走到他身后。她依旧穿着那身旧衣裙,只是仔细梳理了长发,让自己看起来不至于太过狼狈。
白珩仙尊的目光在她身上短暂停留,没有评价,只是淡淡道:“走。”
依旧是那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包裹住她,眼前景物变幻,下一刻,两人已不在听雪峰,而是置身于一座极其宽阔、白玉铺就的巨大广场边缘。广场尽头,是一座恢弘壮丽、仙气缭绕的宫殿,殿门上方悬挂着匾额,以道韵流转的金色古篆书写——瑶光殿。
此刻,广场上已是仙影绰绰,霞光流转。各色华丽的飞行法器悬浮低空,身着各色精美仙袍、气息或强大或飘逸的修士们,三三两两,谈笑风生,朝着瑶光殿方向走去。空气中弥漫着清雅的仙乐和淡淡的灵果香气。
林悠悠的出现,与这仙家盛景格格不入。她那一身朴素的侍女服,微薄的灵气,以及因营养不良而略显苍白的脸色,在周围珠光宝气、灵韵盎然的仙子修士中,显得格外扎眼。
几乎是瞬间,无数道或好奇、或审视、或带着毫不掩饰轻蔑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聚焦在她身上。
(转)
“看,是白珩仙尊!”
“他身后那女子是谁?怎生得如此……普通?”
“莫非是新收的侍女?怎地带到这等场合来了?”
“气息微弱,资质似乎也……仙尊这是何意?”
窃窃私语声,如同蚊蚋,清晰地传入林悠悠耳中。她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一种难以言喻的窘迫和自卑感涌上心头。她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将自己藏起来,但身前那道挺拔的白色身影,如同亘古屹立的雪山,隔绝了大部分探究的视线,也阻断了她的退路。
白珩仙尊对周遭的一切议论和目光恍若未闻,径直朝着瑶光殿走去。林悠悠只能硬着头皮,紧跟在他身后,感觉自己像是一只误入鹤群的灰雀,每一步都走得无比艰难。
就在他们即将踏入殿门时,一个略带娇嗔,却又隐含着一丝尖锐的女声自身侧响起:
“白珩师兄,你可算来了。诸位长老和道友都已等候多时了呢。”
林悠悠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着流彩暗花云锦宫装、容颜绝美、气质高华的女子,正款步走来。她目光先是落在白珩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倾慕,随即,便如同锋利的刀子般,刮过林悠悠全身,那眼底深处一闪而逝的冷意,让林悠悠脊背发寒。
是苏清月!那位宗门第一仙子,大长老的孙女!
苏清月莲步轻移,看似自然地走到白珩身侧,恰好将林悠悠隔开了一步,她巧笑嫣然,声音温婉动听:
“师兄,这位是……?瞧着面生得很,怎以前从未见过?这般重要的宴会,带一个身份不明的侍女,怕是……于礼不合吧?”
(合)
她的话语看似关切,实则字字带刺,将全场的注意力再次引到了林悠悠这个“不合时宜”的存在身上。
无数目光再次汇聚,带着更深的探究与玩味。
白珩仙尊脚步未停,甚至未曾看苏清月一眼,只是跨步迈入了瑶光殿那光芒流转的门槛。
在踏入殿内的前一瞬,他清冷的声音,不高不低,却清晰地回荡在殿门内外,传入每一个竖起耳朵的修士耳中:
“本尊的人,何需向他人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