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
主殿的决议并未让门内弟子等待太久。就在秦红玉传讯后的第二日,一道恢弘肃穆的钟声响彻青云宗七峰,连听雪峰厚重的禁制也无法完全阻隔其声。钟鸣九响,代表着宗门最高级别的征召与动员。
随即,一道由宗主与诸位长老联合签署的“诛魔令”通过各峰令牌传达到每一位筑基及以上弟子手中。法令内容与秦红玉所言大致相同,但更为详细严苛:所有符合条件的弟子,按所属峰头及修为高低,分批编入战序,三日内完成集结与资源调配,随时准备开赴北域前线。违令者,以叛宗论处!
肃杀的气氛如同实质的阴云,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林悠悠握着白玉副令,感受着其中传来的冰冷法旨,指尖微微发凉。她知道自己无法逃避,听雪峰再特殊,也不可能在如此大劫面前独善其身。
她尝试联系白珩仙尊,但仙尊自那日离去后便再无音讯,峰顶禁制依旧,仿佛真的成了一座与世隔绝的孤岛。这让她心中那点微弱的、希望能得到庇护的期盼,也渐渐沉了下去。
(承)
既然避无可避,便只能面对。林悠悠压下心中的杂乱思绪,开始盘算自己所能做的准备。
她首先清点了自己所有的家当。丹药所剩无几,且品阶不高,对道基损伤疗效甚微。法器更只有几件筑基前使用的低阶货色,在即将到来的、与魔族的残酷战斗中,恐怕不堪大用。最大的依仗,似乎只剩下对星辰法则那点初步的领悟,以及眉心那缕时灵时不灵的“星火种”。
她苦笑一下,这大概是她穿越以来,最为窘迫和危险的时刻了。
没有系统提供最优解,没有仙尊随时兜底,一切只能靠自己。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注意力全部投入到对星辰之力的感悟和运用上。她不再好高骛远地尝试复杂阵纹,而是反复练习最基础的引星、聚能、化形。
她发现,在极度专注和压力下,她对星辉的感应似乎敏锐了一丝。虽然依旧无法快速修复道基,但操控星辉形成最简单的护身光幕或进行凝实攻击,效率比之前高了少许。这微不足道的进步,在此刻却成了她心中唯一的慰藉和支撑。
(转)
第三日清晨,峰外禁制传来一阵细微的波动,并非强行闯入,而是类似叩门的讯号。
林悠悠心中一动,起身走到殿外。只见禁制光幕之外,悬停着一道身影,并非预想中的战堂弟子,而是一位身着内务殿服饰的陌生男修。他手中托着一个玉盘,上面放着几样物品。
“林师叔,”男修态度恭敬,隔着禁制传音,“奉宗主令,为各峰即将出征的弟子分发基础补给。这是听雪峰的份例。”
白珩仙尊不在,林悠悠作为峰上唯一弟子,自然由她接收。她操控副令,打开一道缝隙,将那玉盘摄了进来。
玉盘上放着三只玉瓶和一枚剑形玉符。玉瓶分别是“回元丹”、“凝碧丹”和“解毒祛邪丹”,品阶不算顶好,但正是战时所需。那枚剑形玉符则透着一股锐利之气,赫然是一枚封印了一道凌厉剑气的“护身剑符”,关键时刻可激发相当于金丹初期修士的一击。
这无疑是雪中送炭。林悠悠心中一暖,宗门在这种时候,倒也没有完全忽视她这个“伤员”。
然而,就在她准备道谢时,那内务殿弟子却又取出了一枚玄铁令牌,神色肃穆地递了进来:“林师叔,这是您的调令。您被编入‘丙戌’战部,明日辰时于山门广场集结,由战堂秦红玉师叔统率,乘‘裂风’舟,首批开赴北域‘黑云隘口’。”
丙戌战部?首批?黑云隘口?
林悠悠接过那枚冰凉沉重的玄铁令,心脏猛地一沉。这绝不是一个重伤初愈的筑基初期弟子该去的队伍和位置!按照常理,她这等状态,即便被征召,也应编入后续梯队或相对安全的区域。
是有人刻意安排?还是前线真的吃紧到如此地步,连她这样的伤兵也要第一时间顶上去?
(合)
送走内务殿弟子,林悠悠看着手中的丹药、剑符以及那枚仿佛重若千钧的调令,心情复杂。
补给给了,但前路却似乎更加凶险。仙尊依旧没有消息,是宗门事务太过繁忙,还是……他也默认了这份调令?
她深吸一口气,将丹药和剑符仔细收好。无论如何,有了这些,总算多了几分在战场上活下去的资本。
夜幕降临,听雪峰顶愈发清冷。林悠悠没有休息,依旧在引动星辉,打磨着那层薄薄的星辰光幕。她知道,到了战场上,任何一点微小的实力提升,都可能成为生死之间的关键。
翌日,辰时将至。
林悠悠最后看了一眼这片生活了许久的听雪峰,毅然转身,手持玄铁令,穿透禁制,化作一道流光,飞向山门广场的方向。
在那里,数十艘巨大的战争浮空舟如同狰狞的巨兽般匍匐着,肃杀之气冲天而起。她很快找到了标注着“裂风”二字的舟船,也看到了船首那位身姿挺拔、面色冷峻的红衣女修——秦红玉。
当她递上玄铁令,秦红玉检查过后,目光在她依旧苍白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微微蹙眉,但最终只是公事公办地点点头:“入列。”
林悠悠默默走到甲板一侧已经聚集的弟子群中,周围都是陌生的面孔,大多神情凝重,或紧张,或兴奋,或麻木。巨大的舟身开始轻微震动,阵法符文逐一亮起,即将破空而去。
就在这时,林悠悠眉心那枚星辰印记,再次传来一阵极其细微的悸动。而这一次,不再是遥远的共鸣,仿佛……近在咫尺!
她猛地抬头,目光锐利地扫向甲板上熙攘的人群,最终,锁定在了一个独自靠在船舷角落、周身气息似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黑袍弟子身上。
那悸动的源头……似乎就在他身上?可他明明是青云宗弟子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