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
星辉散尽,营地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魔气爆发的危机暂时解除,但众人看向林悠悠的目光却充满了惊疑、审视,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畏惧。那冲霄而起的纯净星辉,与魔族污秽的力量截然相反,却也同样超出了他们对青云宗常规道法的认知。
林悠悠半跪在地,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道基传来撕裂般的痛楚。灵力彻底枯竭,识海因过度透支而嗡嗡作响,眼前阵阵发黑。她强撑着没有倒下,感受着四面八方投射来的复杂视线,心知最大的危机已然从地底转移到了身边。
秦红玉挥了挥手,语气恢复了平日的冷肃:“危机暂解,各司其职,加固阵法,救治伤员,警惕魔族趁势反扑!”
命令下达,营地才重新恢复运转,但那股凝重的气氛却未曾散去。
(承)
两名战堂弟子快步走到林悠悠身边,并未粗暴对待,但态度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林师叔,秦师叔有请。”
林悠悠心下微沉,知道审问不可避免。她勉强站起身,脚步虚浮地跟着两人走向营地中央那座最大的营帐——也是秦红玉的指挥中枢。
营帐内布置简洁,只有一张简陋的行军桌和几张椅子。秦红玉背对着门口,望着悬挂在帐壁上的一幅北域边境地形图,默然不语。直到林悠悠被带入,她才缓缓转身。
她的目光锐利如刀,落在林悠悠苍白如纸的脸上,仿佛要穿透皮囊,直视其灵魂深处。那股属于金丹修士的灵压虽未刻意释放,却已让本就虚弱的林悠悠感到呼吸困难。
“你方才所用,是何力量?”秦红玉开门见山,声音冰冷,不带丝毫情绪。
林悠悠早已料到有此一问,心中迅速盘算。完全隐瞒已不可能,但“星辰传承”与“系统”之事太过惊世骇俗,绝不可透露。
她垂下眼帘,声音因虚弱而略显沙哑:“回秦师叔,弟子……弟子于陨星秘境中偶有奇遇,沾染了一丝微末的星辰之力,方才情急之下,冒险催动,试图克制那地底魔气……未曾想险些酿成大祸,请师叔责罚。”她将缘由推给众所周知的陨星秘境,半真半假,并将姿态放低。
(转)
“星辰之力?”秦红玉眸中精光一闪,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语气莫测。她踱步上前,靠近林悠悠,仔细感知着她身上残留的、那与寻常灵气迥异的微弱波动。
“据我所知,星辰之力玄奥莫测,非大机缘、大毅力者不可触碰。你筑基初期修为,道基受损,如何能引动乃至驾驭此等力量?”秦红玉的问题一针见血,直指核心矛盾。
林悠悠心头一紧,知道这是最关键的问题。她抬起头,眼中适时地流露出恰到好处的茫然与后怕:“弟子……也不知。在秘境核心时,似乎触动了什么,便自然而然有了一丝感应。至于驾驭……方才弟子只是凭着一股本能,强行催发,几乎耗尽本源,如今道基……恐怕已濒临崩溃。”她的话语带着颤音,将身体的虚弱和道基的惨状完全展现出来,这并非伪装,而是事实。
她试图将重点引向“奇遇”的偶然性和“本能”的不可控,以及使用此法付出的惨重代价,淡化其背后的传承和系统性。
秦红玉沉默地看着她,似乎在判断她话语的真伪。营帐内的空气几乎凝固。
良久,她才缓缓开口,语气依旧冰冷,却似乎少了几分之前的肃杀:“你所言之力,确实对那‘秽渊’魔气有克制之效。此事,我会如实上报宗门。”
林悠悠心中稍松,但秦红玉接下来的话又让她刚放下的心提了起来。
“但是,”秦红玉目光如炬,“你身份特殊,力量诡异,在未查明真相前,不得离开营地半步,需随时接受监察。此外,关于那黑袍弟子,你知道多少?”
(合)
最后一句问话,让林悠悠悚然一惊。秦红玉果然也盯上了那个人!
她不敢隐瞒,将自己从浮空舟上感应到异常,到方才对方突施杀手的过程,删去关于系统共鸣和详细感应的部分,简要陈述了一遍。
“……弟子只知他气息阴冷诡异,似乎认得那‘秽渊’之力,且对弟子……怀有敌意。”她最终总结道。
秦红玉听完,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淡淡道:“此人身份,我自有计较。你且记住,在此地,除了魔族,你更需小心来自暗处的冷箭。下去吧,自有丹师为你疗伤。”
林悠悠躬身行礼,在两名战堂弟子的“护送”下,离开了营帐。
回到分配给自己的那小帐篷,很快便有丹师送来丹药,态度客气却疏离。林悠悠服下丹药,感受着药力缓缓滋润着干涸的经脉,但道基的裂痕修复起来依旧缓慢得令人绝望。
她躺在简陋的床铺上,望着帐篷顶部,心中思绪纷乱。秦红玉的态度暧昧不明,上报宗门是福是祸?那黑袍弟子犹如毒蛇潜伏在侧,绝不会就此罢休。而地底的秽渊,真的被星火燎原压制住了吗?
她隐隐有种预感,那阴冷的核心只是暂时蛰伏,如同受伤的野兽,下一次的反扑,必将更加凶猛。
帐篷外,夜色深沉,营地恢复了表面的秩序。但林悠悠知道,平静的水面之下,暗流愈发汹涌。而她,已然身处风暴眼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