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
冰冷坚硬的地面硌得生疼,浓郁的血腥与焦土气息混杂着稀薄的灵气涌入鼻腔,提醒着林悠悠已回到了真实而残酷的北域前线。她强忍着空间传送后的眩晕与体内翻涌的气血,猛地抬头,对上了秦红玉那双审视锐利的眼眸,以及周围无数道混杂着惊疑、戒备、甚至一丝恐惧的视线。
“你……竟然回来了?”秦红玉的声音依旧冰冷,但其中蕴含的那一丝难以掩饰的惊讶,却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林悠悠心中荡开涟漪。看来,所有人都认为她要么死于地底异变,要么便已葬身于那诡异的裂隙之后。
(承)
林悠悠迅速扫视四周。她落地点似乎是营地内的一片空地,周围有不少修士正惊愕地看着她,其中不乏战堂弟子,手已按在了法器之上。她此刻的形象确实狼狈,衣衫在空间穿梭中多有破损,脸色苍白,气息因方才强行打开通道和抵御黑影而剧烈波动,但周身隐隐散发出的、比离去前凝实了数倍不止的灵压与那股纯净的星辰余韵,却让人无法忽视。
“侥幸未死。”林悠悠撑起身子,声音沙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她心念电转,知道必须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至少是表面合理的解释。“那地底裂隙通往一处破碎的秘境碎片,灵气狂暴,我陷入其中,费尽周折才找到空间薄弱处挣脱而出。”
她没有提及“巡天舰”和星辰文明的传承,只将那里描述为一个危险但蕴含特殊星辰能量的破碎空间。这半真半假的说法,既能解释她实力的提升和星辰之力的来源,也能一定程度上掩盖最大的秘密。
秦红玉沉默地看着她,目光如同冰锥,仿佛要凿穿她的伪装。她没有立刻相信,也没有立刻否定,只是淡淡道:“你消失七日,营地地底魔气虽暂平,但前线战事吃紧,宗门亦有法旨传来。”
她挥了挥手,示意周围警戒的弟子稍安勿躁,但对林悠悠的监视之意却丝毫未减。“随我来。”
(转)
林悠悠被带到了秦红玉的营帐,这一次,帐内还多了两位气息浑厚、面色肃穆的老者,皆是金丹修为,显然是宗门派来支援并处理此间事务的高层。
审问,或者说质询,开始了。
问题集中在几个方面:地底裂隙的详细情况、她如何存活并找到归路、实力提升的具体原因、以及最重要的——她对那黑袍弟子和“秽渊”之力的了解。
林悠悠早已打好腹稿,应对得滴水不漏。关于裂隙和存活,她着重描述了空间的危险与不稳定,以及自己凭借对星辰之力的微弱感应才侥幸找到生路,隐去了主动操控的部分。关于实力提升,则归功于那秘境碎片中浓郁且适合她体质的星辰灵气。至于黑袍弟子和秽渊,她坚持之前的说法,只感应到对方气息诡异且怀有敌意,对其来历和目的并不清楚。
她的话语逻辑清晰,神色坦然,加之身体确实带着伤势和过度消耗的痕迹,一时间倒也让人难以找到破绽。
然而,那位面容清癯、眼神锐利的青袍老者却突然问道:“据秦师侄上报,你最后被裂隙吞噬时,那魔物曾言及‘钥匙’与‘星源’,此作何解?”
林悠悠心头一紧,知道这是最关键的问题。她面上适时露出恰到好处的茫然与思索:“弟子亦不明其意。或许……是那魔物觊觎弟子身上这微末的星辰之力,故有此说?至于‘钥匙’……弟子更是不知所指。”
她将一切都推给黑袍弟子的疯言疯语和自己力量的“特殊性”上。
帐内陷入短暂的沉默。三位金丹修士交换着眼神,神识在她身上来回扫视,似乎在评估她话语的真伪,以及她这个人本身的价值与风险。
(合)
最终,那位青袍老者缓缓开口,语气不容置疑:“林悠悠,你身负异力,际遇非常,然其来历与影响,宗门需详加核查。在此之间,你仍需留在营地,不得随意走动,需全力配合调查,并可应召参与防御战事,戴罪立功。你……可明白?”
林悠悠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神色,恭声道:“弟子明白。”
所谓的“戴罪立功”,不过是换个说法的监视与利用。宗门既觊觎她可能带来的机遇(例如那星辰之力),又忌惮她带来的未知风险(例如引动魔气、招惹强敌)。
她被带离营帐,安排到了一处更加简陋但看守明显更严的帐篷里。坐在冰冷的床铺上,林悠悠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暂时过关了。但信任?从未有过。
她感知着体内澎湃的星元与眉心灼热的星火种,又想起那守护灵智最后的警告——“标记”已被触发,“它们”会找到她。
宗门的不信任、黑袍弟子及其背后势力的威胁、还有那不知何时会循迹而来的“它们”……内忧外患,如同重重枷锁,缠绕在她身上。
而在营地之外,魔族进攻的号角声,似乎越来越近了。
她闭上眼,开始全力调息。必须尽快恢复到最佳状态,在这危机四伏的漩涡中,力量,是唯一能够依靠的东西。
帐篷外,风雨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