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索附属岛的旅程比想象中更漫长。他们在“回音岛”停留了三日,听够了三百年间散落的碎语,又向着星图上标记的第二座岛出发——那是座被珊瑚环绕的小岛,记载里称“珊瑚屿”,据说岛上生长着能治愈一切伤痛的海露花。
船行至珊瑚屿外围时,兰波忽然被水面下一闪而过的银光吸引。他跃入海中,尾鳍划破碧波,很快托着一只受伤的小海豚浮了上来。小家伙的背鳍被渔船的螺旋桨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不住地颤抖。
男人早已取来急救箱,看着兰波小心翼翼地用清水冲洗伤口,眼底泛起柔软的光。“海露花应该就在岛上,我去采,你在这儿守着它。”
兰波点头,指尖轻轻抚过小海豚的脑袋,小家伙像是感受到善意,用鼻尖蹭了蹭他的掌心。他忽然想起自己刚从实验室逃出来时,也曾这样蜷缩在礁石后,是路过的海龟用背甲为他挡住了暴雨。原来被温柔对待的滋味,他一直都记得。
男人很快捧着一束晶莹的花朵回来。海露花的花瓣上凝结着露珠般的液滴,凑近时能闻到清冽的草木香。他将花瓣碾碎,小心地涂在小海豚的伤口上,原本渗血的伤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起来。
“真神奇。”兰波看着重新变得光滑的背鳍,忍不住感叹。
“就像某些暴躁人鱼,明明自己受过伤,却见不得别人受苦。”男人调侃着,伸手替他拂去沾在发间的珊瑚碎屑。兰波刚想反驳,却见那只小海豚突然欢快地摆了摆尾巴,绕着他们游了两圈,然后朝着深海的方向游去,时不时回头张望,像是在道谢。
两人相视而笑,沿着珊瑚铺成的小径走向岛屿深处。岛上长满了奇异的植物,巨大的叶片间垂下串串发光的果实,空气中弥漫着甜润的气息。走到岛屿中心的泉眼处,他们发现那里竟有一座小小的石碑,上面刻着亚特兰蒂斯的文字。
“上面写了什么?”兰波问。
男人俯身辨认着碑文,轻声念道:“治愈的真谛,从来不是抹去伤痕,而是让受过伤的人,有勇气再去温柔地拥抱世界。”
兰波怔住了,指尖不自觉地抚上自己尾鳍上那道最深的疤痕——那是被实验室的电击器灼伤的,曾让他疼得整夜无法入睡。可此刻触摸时,只觉得那疤痕像是一枚勋章,提醒着他曾怎样挣扎着活下来,又怎样遇见了身边的人。
“你看。”男人忽然握住他的手,指向泉眼边的石壁。那里布满了深浅不一的刻痕,像是无数生物留下的印记,“每道伤痕都在说,我们活下来了。”
傍晚时分,他们坐在岛边的悬崖上,看着夕阳将海水染成蜜糖色。远处的海面上,那只被救治的小海豚正带着一群同伴跳跃嬉戏,银亮的身影在霞光中格外耀眼。
“下一座岛是什么样的?”兰波靠在男人肩上,声音懒洋洋的。
“记载里说,是座会移动的岛,叫‘逐浪屿’。”男人侧过头,鼻尖蹭过他的发丝,“据说跟着洋流走,永远不知道第二天会漂到哪里。”
兰波眼睛一亮:“那不是正好?我们也不用计划,跟着浪走就好。”
男人低笑出声,将他搂得更紧了些。海风带着海露花的清香拂过,远处的涛声温柔得像一首摇篮曲。兰波忽然觉得,所谓的旅程,从来不是为了抵达某个终点,而是为了在路上,与身边的人一起,看遍每一场日出日落,治愈每一道旧伤,然后带着满身星光,继续走向下一段未知的时光。
当第一颗星辰爬上夜空时,两条人鱼跃入海中,尾鳍搅起的浪花里,藏着未完待续的期待。而那座珊瑚屿上,海露花正在月光下轻轻摇曳,仿佛在为每一个勇敢拥抱世界的灵魂,默默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