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块看似随意抛落的石子，却瞬间化作一座无形的考场。空气仿佛凝固，连竹叶的沙沙声都消失了。
洛长老好整以暇地坐回石墩，端起不知何时出现的茶杯，轻轻啜了一口，目光却似有若无地落在林默身上，带着一丝考较与期待。
不靠灵力，只凭眼力和推演。
这个要求，对寻常修士而言，近乎刁难。阵法之道，玄之又玄，感应灵力流转、气机变化是基础。剥离灵力感知，仅凭肉眼凡胎去“看”一座被打乱的残阵，无异于盲人摸象。
但这对林默而言，却恰恰撞在了他的“枪口”上！
“分析仪，启动！最高精度扫描！建立三维立体模型！推演石子落点与基础迷踪阵阵图关联性！”林默在心中瞬间下达指令。他表面不动声色，目光专注地投向地上那七、八块看似杂乱无章的石子。
【指令收到……开始超高精度扫描……】
【目标：普通鹅卵石（7枚），无灵力附着。】
【扫描完成……建立三维空间坐标模型……】
【开始比对宗门基础阵法数据库（迷踪阵类）……】
【比对中……发现与《小迷踪阵（残篇）》阵图有17%相似度……与《乱石障眼阵（简化版）》阵图有23%相似度……】
【关联度不足，启动深度几何拓扑分析……分析石子相对位置、角度、潜在能量回路（假设存在）……】
林默的“视野”中，那几块石子不再是简单的石头，而是变成了一个个带有精确坐标的点。无数条虚拟的“线”在这些点之间连接、组合、变幻，试图勾勒出一个完整的、合理的“结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林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唯有瞳孔深处，有无数数据流如瀑布般刷新。他的额头，渐渐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这种纯粹依靠计算力和空间想象力的推演，对精神力的消耗极大。
洛长老看着林默专注的神情和那不断微调、试图寻找规律的眼神，眼中讶异之色越来越浓。他原本以为林默会尝试移动石子，或者询问提示，却没想到这小子真的在“看”，而且看得如此……投入？仿佛那些石子里真藏着什么惊天秘密。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一半。
分析仪的推演遇到了瓶颈。几种可能的阵图模型都与石子布局偏差较大，无法完美匹配。
“不对……洛长老此举，绝非简单复刻某个已知阵法……”林默心念电转，“他考验的是‘悟性’和‘变通’……是理解阵法本质的能力！”
他立刻改变思路：“分析仪，放弃匹配现有阵图！尝试从石子布局本身，逆向推导其可能实现的‘功能’！核心目标：迷惑感知，扰乱方向！”
【指令变更……启动功能逆向推导模块……】
【假设目标：实现最低限度的视觉误导与路径扭曲。】
【基于石子布局，模拟光线折射路径、视觉盲区生成可能性……】
【推导中……发现最优路径：以东北角第三颗石子为视觉焦点，西南角第五、第六颗石子构成第一重折射屏障……】
【核心干扰源：正中央偏右第二颗石子，位置突兀，破坏整体对称性，疑似关键干扰节点或……阵眼？】
阵眼？林默目光瞬间锁定正中央偏右的那颗毫不起眼的石子。在分析仪模拟的光线路径中，这颗石子的位置非常巧妙，它本身不构成主要障碍，却像一颗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微微搅动了整个“场”的平衡，使得简单的视觉误导变得更加不可预测。
“迷踪阵的阵眼，未必是力量最强点，也可能是最不起眼、却维系着整个‘混乱’平衡的支点！”一个明悟如同闪电划过林默脑海！
他不再犹豫，上前一步，在洛长老略带惊讶的目光中，小心翼翼地……将正中央偏右的那颗石子，轻轻向左移动了半寸！然后，又将东北角第三颗石子微微调整了角度，使其与西南角两颗石子的连线形成一种更诡异的夹角。
做完这两个微小的调整后，林默退后一步，再次审视。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虽然石子还是那些石子，但整个布局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之前是杂乱无章，现在却隐隐形成了一种内在的、充满误导性的“秩序”！站在特定角度看去，甚至会产生地面在微微扭曲的错觉！
“长老，弟子尝试完毕。”林默躬身道，声音因精神力消耗而有些沙哑。
洛长老没有立刻评价，他放下茶杯，走到石子前，仔细端详。他的目光从一颗石子移到另一颗，手指在空中无意识地虚划着，仿佛在勾勒无形的线条。
半晌，他猛地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林默，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喜：“好小子！你……你竟然真的找到了‘平衡点’！还自行优化了‘视觉扭曲’效果！你是怎么做到的？！”
他指着被林默移动过的那颗核心石子：“迷踪阵的阵眼，千变万化，可虚可实。但万变不离其宗，其核心在于‘扰’而非‘阻’！你移动的这颗，正是维系这片‘乱局’动态平衡的关键！移动半寸，不多不少，恰好让这残阵的‘迷’效果提升了三成！这已经不是还原，这是……优化！”
洛长老越说越激动，仿佛发现了绝世瑰宝：“不靠灵力感应，纯凭对空间、结构、视觉规律的把握……天才！简直是阵道天才！不！是鬼才！”
林默心中松了口气，知道自己赌对了。他谦逊道：“长老过奖了，弟子只是觉得，阵法亦是‘理’的一种体现。既然有‘理’，便可推演。”
“有理便可推演……说得好！说得好啊！”洛长老抚掌大笑，“老夫钻研阵道数百载，见过天才无数，却从未见过似你这般，将阵法视为‘可解之题’来对待的！有趣！实在有趣！”
笑罢，洛长老神色一正，目光严肃地看着林默：“林默，老夫再问你一次，你可愿拜入老夫门下，研习阵道？虽只是记名弟子，但老夫必倾囊相授！”
这一次，林默不再犹豫，后退三步，整理衣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弟子林默，拜见老师！”
“好！好！好！”洛长老连说三个好字，脸上满是欣慰，“起来吧！从今日起，你便是我洛风的记名弟子！阵道一途，浩如烟海，你能走多远，就看你的造化了！”
他袖袍一拂，一枚非金非木、刻着复杂星辰图案的黑色令牌飞入林默手中：“这是老夫的阵阁令牌，凭此可自由出入阵阁外围书库，查阅基础阵法典籍。至于更深奥的……”洛长老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等你先把我阵阁门口的‘千竹幻心阵’摸透了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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