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交界的雾凇岭,常年飘着不会融化的雪。
百年前的某个雪夜,这里落下了一缕与冰雪相融的残魂。残魂带着淡淡的仙泽,却又裹着诛仙台天雷灼烧后的余痛,像片无根的雪花,在寒风里打了个旋,最终钻进了一只新生的雪兔体内。
雪兔因这缕残魂,生了双澄澈如溪的眼。它不知自己是谁,也记不得过往,只凭着本能在雪林里穿梭,饿了啃些冻硬的草籽,冷了就缩在樱花树的老根下。
明明是寒冬,这棵樱花树却总留着几片不肯落的粉瓣,像是在守着什么约定。
而此刻的魔域,魔宫深处正掀起一场无声的风暴。
王橹杰捏碎了手中的魂玉,那是他派去凡间寻找穆祉丞残魂的魔将带回的唯一线索,却只映出一片混沌的白光,连半分熟悉的气息都捕捉不到。
黑色的魔气在他掌心翻涌,将殿内的骨刺王座震得微微发颤,下方跪着的魔将们头埋得更低,连呼吸都不敢重一分。
“还没找到?”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能冻裂骨髓的寒意。
几百年过去了。自他从诛仙台的余烬里爬起来,一路杀进魔域坐上尊位,每日做得最多的事,就是派遣魔兵搜遍三界。
可穆祉丞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连一丝魂魄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尊主,凡间各处已搜遍,唯有雾凇岭……那处灵气混杂,又有上古结界,我等无法深入。”为首的魔将硬着头皮回话。
话音刚落,就见一道魔气擦着他的肩飞过,将身后的石柱击得粉碎。
王橹杰站起身,玄色的衣袍扫过冰冷的地面。他走向殿外,望着雾凇岭的方向。那里隔着万重黑雾,却不知为何,让他心底涌起一丝莫名的悸动。
“本尊亲自去。”
他记得雾凇岭的那片樱林,还是当年穆祉丞偷偷带着他去过的地方。
那时的樱花落满了少年的肩头,穆祉丞笑着替他拂去花瓣,说:“橹橹,等来年春天,我们再来看花”。
可那个春天,他等了百年,也没等到。
寒风卷着雪沫打在脸上,王橹杰却浑然不觉。他握紧了藏在袖中的半块玉佩——当年穆祉丞给他的,诛仙台上碎裂后,他只找回了这一半。玉佩的棱角硌着手心,像是在提醒他:不能放弃。
“师兄,”他对着虚空轻声呢喃,眼底翻涌着偏执的光,“就算你化作尘埃,我也要把你从三界的任何角落,一点一点找回来。”
而此时的雾凇岭,那只雪兔正蹲在樱花树下,抬起头望着魔域的方向。
它的鼻尖动了动,像是闻到了什么熟悉的气息,随即又低下头,用爪子拨弄着地上的粉瓣,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消失在茫茫风雪里。
一场跨越百年的寻觅,终究要在最初的地方,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