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祉丞的记忆总裹着一层湿冷的雾，连自己是谁都要想上半刻，唯独面对王橹杰时，雾里会透出些暖光——不是清晰的画面，是掌心触到对方手腕时的熟悉，是闻到对方衣间墨香时的安心，像刻在骨血里的习惯，连失忆都抹不去。
那日议事殿的气压低得能拧出水。魔将因弄丢了魔域的灵矿地图，头埋得快贴到地面，王橹杰坐在高位上，指节捏得发白，周身魔气像活过来的蛇，缠得殿内烛火都簌簌发抖。
穆祉丞本在角落看卷轴，见王橹杰喉结动了动，像是要发怒，脚已经先于脑子动了——他走上前，指尖轻轻搭在王橹杰的手腕上。
就是这一碰，雾突然破了道缝。
他看见少年时的自己蹲在竹屋前，握着另一只更纤细的手。那只手在抖，是强行压制魔气时的痛苦，少年的王橹杰咬着唇，额角全是汗。
“橹橹，”记忆里的自己声音很轻，把仙力渡过去，“别硬抗，我在。”
画面碎得快，穆祉丞晃了晃神，再回神时，王橹杰的魔气已经收了，正低头看他，眼神软得像化了的糖：“怎么突然过来了？”
穆祉丞说不出缘由，只觉得掌心还留着记忆里的温度，哑着嗓子道：“别气了。”
还有次去陨星崖，那里是魔域的禁地，崖底是吞噬一切的混沌，风刮在脸上像刀割。
王橹杰在查崖边的结界，背对着他站在崖沿，玄色衣摆被风吹得飘起来，像要被吸进深渊里。
穆祉丞的心突然揪紧，像有什么东西在撞胸口。不是怕，是慌，是“不能让他站在那”的想法。
他冲过去，从后面攥住王橹杰的衣摆，把人往回拉了半步。
王橹杰转过身，看见他眼底的慌，笑了。他伸手把穆祉丞圈进怀里，用自己的背挡住风：“怕我掉下去？”
穆祉丞埋在他怀里，闻着熟悉的墨香，慌劲慢慢散了。
他不知道，这慌其实是旧伤——很多年前，王橹杰就是在仙门的后山崖边，同门弟子以穆祉丞的名义约他见面，把王橹杰推下去过。虽然王橹杰后来被救了，却成了穆祉丞记忆深处不敢碰的疤。
这些碎片化的记忆，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穆祉丞心中荡开圈圈涟漪，让他对王橹杰的情感，愈发深厚和复杂起来。
穆祉丞开始跟着王橹杰，他看王橹杰处理魔域的事，看他对魔将严厉却从不苛待，看他对自己满眼深情。
他不知道过去是什么样，但他知道，现在的王橹杰，是他想靠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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