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去学校

黄姚瘫在柔软的大床上，盯着天花板上那盏晃眼的水晶吊灯，心里乱成一团麻。明天父亲要亲自押送她去学校，这阵仗让她想起自己当年期末考挂科被班主任约谈的恐惧，甚至更糟。

“怎么办怎么办……”她把脸埋进蓬松的羽绒枕里，含糊地哀嚎，两条腿烦躁地蹬着细腻的床单，活像一条被翻过来扑腾的鱼。

猛地坐起身，她抓过床头柜上那个镶着闪钻的手机——原主的审美真是浮夸得可以。解锁划开相册，手指飞快滑动，心里默默祈祷“可千万别是个非主流”。相册里充斥着的却是各种校服搭配：格纹百褶裙配挺括白衬衫和精致领结，修身西装外套搭配小巧的珍珠胸针，还有几张清爽的运动服配纯白板鞋，完全是标准优等生的穿搭模板。黄姚对着屏幕“啧”了一声：“这姑娘长得是真没话说，可惜脑子好像不太灵光，拍校服细节拍得比自拍还起劲。”

她抖开衣柜里那套熨烫得笔挺、几乎能反光的制服往身上比划。镜子里的人影让她愣了一下——皮肤白皙细腻，眼眸大而清澈，睫毛长而浓密，自带天然眼线效果。她对着镜子尝试挤出一个微笑，镜中的女孩立刻显得神采奕奕，仿佛换了个人。

“行吧，”黄姚对着镜子里的影像挑了挑眉，给自己打气，“明天就指望这张脸蒙混过关了。总不能让他们知道，这壳子里换了个连Do Re Mi都认不全的音痴灵魂。”

第二天早上，黄姚挣扎着从柔软的被窝里坐起来，脑袋昏沉得像灌了铅——昨晚她几乎彻夜未眠，拼命回想原主可能的生活习惯和记忆碎片，结果一无所获，反而把自己熬得精神萎靡。她磨磨蹭蹭挪到餐厅时，看见桌上那碗看起来黏糊糊、味道寡淡的营养粥，胃里先泛起一阵抵触。

父亲已经端坐在主位上看电子财经报，手指在平板屏幕上快速滑动，头也不抬地宣布：“最近公司业绩不错，周末带你去见几位重要客户，提前熟悉一下生意场上的氛围。”

黄姚小口小口地吞咽着没什么味道的粥，米粒卡在喉咙里，差点呛咳出声。接管家业？她连这个家到底是做什么产业的都没搞清楚，是矿业巨头还是时尚品牌？这就直接要推她上“前线”了？心里不禁哀嚎起来：“我们都在用力的活着……”刚在心里哼了半句，父亲恰好抬眼瞥向她，黄姚吓得一缩脖子，差点把心跳出来：吓死了，差点把心里话哼出声！

“吃完就走。”父亲收起平板，不容置疑地站起身，语气没有丝毫商量余地。

黄姚赶紧把最后两口粥囫囵塞进嘴里，抓起那个精致的链条包，胡乱塞了几本书进去——管它是不是今天要用的，先装个勤奋好学的样子再说。坐进宽敞的轿车里，她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繁华街景，心里暗暗咋舌：这地段真是顶级，比她记忆里那个转身都困难的“老破小”社区高级了不知多少倍，只是此刻坐在车里，感觉却像……奔赴刑场。

轿车平稳地停在校门口，镀金的校牌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父亲降下车窗，言简意赅：“就送到这儿。”

黄姚僵在副驾驶座上，大脑一片空白——教室在几楼？是几年级几班？学号是多少？这三个致命问题像三记重锤，轮番敲打着她的神经。总不能挨个教室探头去问“请问我是哪个班的”吧？那也太蠢了。

她正低头盯着自己擦得锃亮的皮鞋尖犯难时，忽然有人从后面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转头一看，是昨天那个邀请她去家里尝甜点的“小芒果”，扎着利落的马尾辫，手里拎着个可爱的印花帆布包。

“发什么呆呢？”小芒果歪着头凑近，鼻尖几乎要碰到她，关切地问，“脸色这么差？没休息好？”

黄姚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几乎要热泪盈眶——救星来了！嘴上却只能含糊其辞：“嗯……昨晚没睡好……”

小芒果从帆布包里掏出一个玻璃瓶，里面是淡绿色的液体，漂浮着几片鲜嫩的薄荷叶，晃动时发出清脆的叮咚声：“给！提神醒脑必备！我妈自己泡的薄荷蜂蜜水，比咖啡管用多了。”

“这怎么好意思……”黄姚想起昨天那份甜得发腻的斑斓糕裹芒果，嘴角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

“跟我还客气什么呀！”小芒果直接把瓶子塞进她手里，爽快地拍了拍她的胳膊，“反正今天不用跑那要命的八百米，喝这个不怕岔气。”

黄姚拧开瓶盖灌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带着强烈的薄荷刺激感从喉咙直冲头顶，仿佛吞下了一口碎冰渣，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倒是瞬间清醒了不少。

“怎么样？够带劲吧？”小芒果笑嘻嘻地挽住她的胳膊，拖着她往校园里走，“快走啦快走啦，再磨蹭真要迟到了，李教授的课迟到可是要罚抄三遍课文的！”

黄姚磨磨蹭蹭地跟在人流后面，仔细观察着那些走进教学楼的同学，心里七上八下——这座位是固定的还是随便坐？万一不小心坐到别人的位置上，被当场要求“同学，你坐错了”，岂不是立刻原形毕露？

她缩在走廊拐角处盘算着，要不等人差不多到齐了再溜进去？可等到全班都坐定了，自己一个人杵在门口，跟被老师罚站似的，不是更引人注目？

正纠结得快要将手中的薄荷水瓶捏变形时，她瞥见了旁边洗手间的标志。干脆先躲进去等上课铃响吧！反正离上课还有近二十分钟，能躲一会儿是一会儿。她低着头快步冲进隔间，“咔嗒”一声锁上门，这才长长舒了口气，靠在门板上轻轻拍着胸口：“还好还好，暂时安全了。”

隔间外传来几个男生闲聊的声音，讨论着昨晚的游戏攻略：“昨晚那把打野太菜了，要是我上早就赢了。”“可不是嘛，队友全是坑……”

黄姚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衬衫领口，手指刚碰到精致的领结，动作突然僵住——等等！刚才门口的标志，好像是个站着的、没穿裙子的小人图案？

她猛地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的百褶裙，再结合外面清晰的男声，脑子“嗡”的一声——完了！她现在明明是女生身体，却冲进男厕所了！

黄姚紧张地攥着隔间的门把手，指关节都因用力而泛白。该怎么解释？说自己走错了？哪个女生会迷迷糊糊闯进男厕？说女厕满了？更离谱，现在离上课还有二十多分钟，女厕怎么可能满员？

门外响起了迟疑的敲门声，伴随着一个男生的询问：“同学……你还好吗？在里面待挺久了。”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把心一横——跑！突然把门拉开一条缝，用校服袖子半遮住脸，像个蒙面侠客似的往外冲，嘴里含糊地喊着：“对不起让让——借过——”

门口的男生们下意识地往两边让开通道，脸上全是困惑和诧异。黄姚埋头一路狂奔，感觉耳朵尖都烧起来了，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低语和议论：“刚才那是……黄姚？”“她怎么跑男厕来了？”“脸好红啊，是不是发烧烧糊涂了？”

黄姚冲出厕所，拐进旁边的楼梯间，扶着栏杆大口喘气，心脏跳得像擂鼓一样——刚才那一下，简直比她以前在网吧通宵时遇到警察临检还要刺激！

正喘着粗气，一个戴着眼镜、夹着教案的老师路过，轻轻敲了敲楼梯间的窗框，和蔼地提醒：“同学，快打预备铃了，还在这儿偷懒呢？”他指着不远处的一间教室门，笑着打趣道，“今天怎么都往后退缩？往常你们这几个优等生，不是都抢着坐教授眼皮子底下的位置吗？”

黄姚脸颊绯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只能低着头含糊地“哦”了一声，灰溜溜地钻进教室。她的视线快速扫过整个空间——果然，没有记忆中那些勾肩搭背、偷偷传纸条的熟悉身影，连同学们之间的交谈都细声细气，透着一种刻板的优雅。这种贵族学校的环境，她记忆里那些染着黄毛、穿着破洞裤的兄弟们，怕是连校门都进不来，更别说坐在教室里了。

她磨蹭着往后排走，心里默默祈祷能有个不起眼的空位，结果却发现最后两排早已坐满了窃窃私语的学生，一个个腰板挺得笔直，像是在参加什么重要会议。只剩下前三排还有一些零星空位，连个能帮她遮挡一下视线的人墙都找不到。

“完蛋了……”黄姚认命地瘫坐在第二排正中央的位置上，心里哀叹——这个位置，讲台上飞扬的粉笔灰都能精准地飘落到她的课本上，还怎么开小差？

教授夹着教案步履稳健地走进教室，清了清嗓子：“上课。”黄姚赶紧低头翻包找课本，手在包里摸索了半天，终于掏出一本蓝色封面的书，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这本《艺术史概论》，跟教授放在讲台上那本厚厚的《宏观经济学原理》，厚度明显不同，封面颜色更是天差地别！

“黄姚同学，”教授突然用指关节敲了敲讲台，目光精准地落在她身上，“你的书呢？”

前排几个同学“唰”地转过头来，好奇的目光齐刷刷聚焦在她身上。黄姚紧张地攥着裙角，手指几乎要把细腻的布料掐破，心里已经把原主抱怨了无数遍。

正当她头皮发麻，准备硬着头皮编个“书忘带了”的借口时，旁边一位戴着黑框眼镜的男生，不动声色地把已经摊开的课本往她这边推过来半本，并用铅笔在当前的页码角落轻轻点了点，声音压得很低：“先看我的？”见她没有立刻反应，他又低声补充了一句，“等下笔记借你抄，我记录速度比较快。”

黄姚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连忙把自已的链条包往两人之间的空位上放了放，小声回应：“我自己记就好，谢谢。”她将目光投向教授正在翻动的PPT页面，那上面密密麻麻的图表和公式看得她头晕目眩——这玩意儿，简直比让她通宵打游戏还费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