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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武骨与灵药

道侣三千:洗心革面

春秋大陆,土方黄国。

熊城武家,武林第二世家。

灌木丛的缝隙后,浪迪城的指甲几乎掐进了掌心的肉里。

比武场中央,两个少年正在比武,一人年长一些,相貌普通,正是武家八子武八荒,另一人年幼一些,剑眉星目,正是武家九子武九阳。

比武场边缘,一群武家弟子正在观看,为首一人正端坐在太师椅上观看,其人瘦削黝黑,正是武家传功长老武抟南。

此刻,武八荒双拳齐发,下盘稳如泰山,一招撞向对手,随后两个肘峰急剧发出,端的神出鬼没。

“好一招碎岩崩!”

场边端坐的传功长老武抟南高声喝彩,周围的武家弟子更是满眼钦羡。

可这喝彩声像针一样扎在浪迪城心上。因为他比谁都懂,没有武骨,他苦练十年的这一招,永远只是个空架子。这一切赞叹与热闹,都像一盆盆冰水,浇在浪迪城的心头。他看得懂每一招的发力诀窍,甚至比许多旁观的武家弟子更懂——这十年来,他偷学了无数遍。可看得懂,不等于做得到。

“武骨……没有武骨,内气便如无根之萍,连易筋都跨不过,终其一生都是个不入流的废物。”

长老当年冷漠的断言,如同梦魇,在这十年每一个苦练的夜晚折磨着他。没有武骨,再精妙的招式也是空架子;没有灵药滋养,苦练带来的只有日益严重的暗伤。他感觉自己的筋骨像生锈的机括,每一次发力都带着隐痛。

场中的比试愈發精彩,浪迪城的心却愈發冰凉。他悄然退出灌木丛,仿佛身后的喝彩是一场与他无关的盛大宴会。

武八荒此时施展的是武家“泥石拳”中的一招碎岩崩:拳如重锤,崩开碎裂山岩,近身短打,以拳背或拳轮向上崩打对方下颌、肘关节,发力短脆。

他随后用的肘峰却是武家“山岳拳”中的肘峰。

眼看武九阳无法抵挡,谁知他单掌一切,竟然从武八荒的双掌中穿了过去,中宫直进,直击对方中丹田,武八荒不得不撤回前招自保。

武九阳这一招,正是山岳拳中的第七式:峰回路转。以腰为轴,带动周身山势灵活转换,避开锋芒,寻隙反击,体现山势迂回,险峻之变。

两人攻守瞬息万变。

两人以武家的“泥石拳”和“山岳拳”相互拆招,拳脚往来,掌风呼呼,斗到精彩处,不断引起武家长老和弟子们的喝彩。

泥石拳据传乃武家先祖武轩辕观大地之上,山石稳固、泥土凝厚,更兼暴雨之后泥石奔流、摧枯拉朽之自然伟力,感悟土系“厚德载物”与“狂暴奔涌”双重意境所创。乃武家弟子核心基础拳法,亦是土系功法的入门根基。

泥石拳是武家易筋境代表功法,主修下盘稳固、筋骨承载力,追求“立地生根,动如滚石”。

此时两人同时施展泥石拳,但见拳架低矮沉稳,步伐多趟泥、碾步。手法短促直接,发力刚脆,讲究“短、平、快”。融地躺技法于其中,跌扑翻滚,攻敌下盘。劲力含而不露,触之则爆发,如泥石般厚重且具冲击力。

一会,两人又用山岳拳相互攻击。

山岳拳取意群山雄浑险峻之势,融六合整劲发力的精髓于一体。此功将人身头、肩、肘、膝、臀五大部位锤炼如巍峨山峰,皆可发出沉重刚猛之打击,招式大开大合,气势磅礴,攻防一体,乃锻骨境中极为强横霸道的土系拳法。

武八荒见多识广,武九阳功力深厚,两人斗了个旗鼓相当。

在众人的赞许目光中,两人向武抟南行礼收拳,武家弟子纷纷道贺。

比武结束,比武场中的人们渐渐散去,偷看的少年也索然无味地走出比武场。

他沿着武家后院一条林荫碎石小路,悄悄地向后山走去。

夜幕渐渐降临,月色如银,寒风萧萧,落叶缤纷,虫声如雨。

武家灯火通明,人声鼎沸,这里除了虫鸣,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夜色,像一盆冷水浇熄了武家前院的喧嚣,却冻不住浪迪城骨子里的冷。后山只有死寂,连虫鸣都像是在嘲笑他的十年徒劳。月光清冷如银,照着他单薄的身影,也照不出半点前途。

孤独的少年,在后山一块隐蔽的丛林中,偷偷地练武。

夜色如墨,后山寂静得只能听见他自己的心跳。他将偷学的泥石拳一遍遍演练,招式纯熟,起落如猿似鹊,可总是差那么一点“神”。那一点,就是武骨与资源堆砌出的、无法逾越的天堑。他疯魔般地打着那套偷学来的泥石拳。起如猿,落如鹊,招式纯熟得令人心酸。可每一次发力,关节都像生锈的齿轮般涩痛——这是没有灵药滋养的暗伤。 他知道缺了什么,缺的是武骨撑起的“魂”!

“噗!”

一口带着腥甜的淤血终于忍不住咳了出来。浪迪城瘫坐在石头上,月光照着他苍白而倔强的脸。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否则仇未报,身先废。

灵药!他必须弄到灵药,先稳住伤势!

他终于停了下来,废然坐在一块石头山,仰望明月,眉头皱了起来。

少年浪迪城虽然在武家长大,却不是武家子弟,也不是武家亲戚,他的身世一直就是一个谜。

他生在武林世家,也好武,却很无奈。

因为学武必须具备两个基本条件,武骨和灵药。

这两点浪迪城都不具备。

练武之人,筋骨皮肉经常受伤,修炼内功更容易走火入魔,受伤就需要一些灵药来滋养身体,来修复受伤的筋骨和经络,如果没有大量灵药供养,练武之人就会因为伤势淤积太多而成为废人。

至于武骨,更是练武的第一先决条件。

当时,武林通行的划分武功境界是劲道四境界,分别为炼膜,易筋,锻骨和洗髓。这是按照练武者内气所能达到的深度划分的,如果没有武骨,那么这个练武者,无论多么勤奋,不但进展非常缓慢,而且终其一生也不可能达到锻骨境,内气不能自由地行走到骨髓中,很容易被内家高手所伤,永远达不到一流高手的境界。

武家作为武林世家,当然不允许自家弟子达不到一流高手的境界,发现谁没有武骨,就严禁其练武。

浪迪城不姓武,更无法获得武家大量的灵药供养。

当初他下决心偷学武功时,可没有想到,武家长老多么有先见之明,武骨和灵药的限制,他现在体会得太深了。

苦练十年,他依然是在炼膜境,不入流。

这十年,他吃了多少苦,只有他知道。

十年来,风里来雨里去,除了重病,他从不间断地练武。整个武家,要论勤奋,他是第二,无人第一!

但是没用,就是没用!

风声渐大。

他真想伏地大哭。

练武不但没有什么进展,他身上淤积的伤势越来越严重,不但筋骨疼痛,就是内伤,他也感觉有了。再这样下去,不要说练武,他连一般人也比不上了,恐怕就成了废人。

他必须想办法。

武骨是天生的,没有办法,灵药的话,还是可以购买的。

可是银子从哪里来?

他必须想办法,先弄点灵药,减轻自己身上的伤势。

他下山了。

天已经黑了,他徘徊在武家一个较大的院落前,有点胆怯。

最终,他鼓起勇气,敲了敲门。他鬼使神差地走到了大少奶奶金莲的院落前。整个武家,或许只有这个名声暧昧的女人,有可能给他一线希望。

隔了半晌,门才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矮个子,身穿白衣的丫头,略微有那么一点姿色,嘴上胭脂厚得不像话。

“帆儿姑娘,麻烦你通报一下大嫂,我有事求见。”浪迪城低声道。

“这么晚了,还有事找大少奶奶?你是不是吃错药了?”帆儿板起脸孔,呵斥道。

“帆儿姑娘,请你通报一下。”浪迪城作了一个揖。

“哼,有事明天说吧,我可不想挨骂!”

“明天就来不及了.”浪迪城哀求道。

“我不管。”帆儿转身就走。

“谁啊?”屋子里传来一声又甜又腻的声音,紧接着一阵香风袭来,一个绝色美人俏生生地站在门口。

“是浪少爷。”帆儿回道。

“哦,原来是浪兄弟啊,还没睡啊,哎呀,外面太冷了,有事进来说吧。”美人轻启檀口,袅娜腰肢轻摆,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同时用如同纶音的声音道:“小帆,去沏杯茶。”小帆站着不动,嘴里还在嘀咕:“都这么晚了,还来麻烦了。”

美人皱起初春柳叶般的眉头,道:“让浪兄弟笑话了,这小妮子越来越没礼貌了。”

浪迪城连声道:“不用了,不用了。”

美人三月桃花般的脸孔满是盈盈笑意,伸出纤纤素手,来拉浪迪城的衣襟。

一躲一扯间,“哗啦——”旧衣破裂。

月光下,他胸膛上那只狰狞的九头鸟刺青,如同活物般盯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帆儿的尖叫划破夜空。金莲脸上的笑意瞬间冻结,化为难以置信的惊骇。

“金莲,谁在外面?”屋子里一个沙哑低沉的声音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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