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靖盛元四十三年,秋十一月,边关军营里飘着微微细雨,打湿了土地,气氛不同于往日的热闹,多了几分凄凉,只能听到雨水打到营帐上的微微声响。
主帐榻上躺着一位身披玄色铠甲的女子,脸上还残留着血迹,呼吸急促嘴里喃喃着什么,眉头紧紧皱着似乎是在做梦,手紧紧攥着,不知是受了伤还是梦到了什么,陡然睁开了眼,看了看四周,营帐外的人听到了声响,从帐外走了进来
“将军,您终于醒了”穿着红衣束甲的女子急步走上前。
“我这是昏了多久”用一只手扶着额头,一只手撑着床沿坐了起来。
“已经有三个时辰了。”
“这是回营了?父亲呢?”
红衣女子不敢看她的眼睛,只低着头,感觉到不对沐明熙起身下了床榻朝外走去,刚走了几步就被那名女子拉住了。
“你松手!”
“将军,您现在”
“松手”
红衣女子松开了手单膝跪倒在地“将军您先冷静一点,银月军还要您安排,您要是也出了什么事,银月军就群龙无首了”红衣女子哽咽着开口。
沐明熙听到这话身体一颤不愿相信的开口道:“什么意思,什么叫我来安排,父亲到底怎么了?”
“大将军他....他已经不在了。”
“你..你说什么,父亲怎么会”眼眶瞬间红了却没有落泪。
“大将军他和四十个兄弟留下断后,大将军他们不敌...我后来带人去的时候已经晚了,虽然后来我们俘虏了两千多人,但是大将。”
没听完就急步朝着帐外走去,走到帐外,枝叶上挂着廖廖几片白绸,一转头一看只见了一口灵柩,摇着头慢慢的走了过去,打开了灵柩,入目就是一张面熟的脸,想伸手去抚摸,却又收回的手,扶着灵柩缓缓跪坐到了地上,芊羽也一起走了出来站在一边。
沐明熙带了一丝哭腔道:“不可能,这不可能是父亲,不可能”话落起身要往外走,芊羽拦在她面前“将军您要去哪啊,这个时候您要是不在我们都没主意,要是大魏来救人又或是淮江得了消息发起进攻,银月军怎么办,太靖怎么办,我们现在当务之急应该先让大将军入土为安啊。”
回头看着灵柩,也知道芊羽所言在理,慢慢转身,跪了下去磕了三个头,磕头的时候眼里的泪还是流了下来,落在了地上,抬头时看不出一丝痕迹,目光一直盯着灵柩,回忆拉回了四年前,那时刚遇见父亲时自己才十五岁,什么都不会,刚被欺负完就碰上了刚从金銮殿出来的大将军沐峋。
从那天起开始了自己的新生,父亲就好似是一束光,拉着自己走出黑暗的世界,不在乎私自带走公主是死罪,助自己假死,收自己为义女,当成亲女儿一样倾囊相授,到现在还记得父亲的话“女儿身一样可以当将军,不要被世俗的眼光困住,无需改变什么,你喜欢习武就去做守住本心就好。”
又想到了沧海一战父亲拼死也要让自己和银月军活下去的背影,回忆完就一直死死的盯着灵柩。
“将军,您想哭就哭吧,不要堵在心里。”
沐明熙就一直跪在灵柩前死死的盯着,芊羽刚想再劝告几句,外面就走迸来了一人。
“芊羽姐,你先出去吧”一道温柔的声音响了起来,只见一位身着蓝白色长袍的男子,缓步朝着沐明熙身旁走去,芊羽点了点头走了出去,在她身旁男子也缓缓的跪下了,行了一礼。
“义父,是彻儿来晚了,没有送您最后一程”说完后就也磕了三头,嗑完后就看向了沐明熙,伸出了手,扶住了她的双肩。
“阿熙你也别太难过了,义父也不会想看着你,这么伤心。”
听到这话,转头看向了他“阿彻,如果是我留下断后,是不是父亲就不会。”
“这不能怪你,是大魏阴险狡诈,义父是肯定不会让你留下断后的,况且若是你留下了,也会死的,斯人已逝,我们这些留下来的人就更应该好好的,别让故去的人担心”转头看向了屋内的几个士兵,示意他们出去。
“没人了,这里只有我和你,想哭就哭吧,你若不想让旁人看到,那我转过去。”
听闻此话泪水像断了线的洪水般,肆意流淌,她用双手捂着脸颊,从原本小声的抽噎,越来越抑制不住,咬住自己的手腕,不知过了多久眼泪才慢慢停了下来,听到没了声音沈彻才转过身来,听到细微的一声。
“谢谢”
微微一笑开口道:“跟我客气什么”说完从怀里掏出了几块糕点“多少吃点东西吧,你要是把自己累垮了,谁来操办义父的后事,谁来指挥银月军啊,吃一点甜的,心情也会好一点”又把手中的糕点往前递了递。
“不了,给父亲准备后事吧。”
“火化吧,若是大张旗鼓的下葬要是被淮江的人知道了,和大魏联手我们定然是防不下来的。”
沐明熙握紧了双拳,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她也知道要以大局为重,朝外喊道:“芊羽,准备木柴火化。”
“是”芊羽在外面应道。
半个时辰后都准备好了,夕阳也出来了,沐明熙跪了下来,双手交叠放在胸前,哽咽着道:“愿父亲永享安康,福泽绵长,银月军有我和阿彻,父亲放心”闭了闭眼,拿起一边的火把放到了木柴上,火势立马烧了起来。
烧完过后收起来了,准备第二日再下葬
第二日雨也停了,微风和暖是个大好睛天,抬头看了看天空,感慨道:“今年真是个丰收年,可惜了。”
走去了放至骨灰的营帐里,手抚上了盒子上“父亲,今日天气很好,百姓们也都过得很好,我以后也会继续守卫好银月军和这太靖的百姓们,我一直记得您的教导,从来没有自怨自艾,可这次我真的觉得我做错了”说着说着眼眸渐渐暗了下来。
“阿熙,时辰差不多了”帐外的人开口道。
“父亲,时辰到了,女儿亲自送您入土为安”抱起了骨灰盒,朝外走去,刚走出营帐便听到军营大门处,传来一阵马蹄声。
“圣旨到”一道阴柔刺耳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只见一位身穿宫中太监服侍的男子骑着马从外进来“圣旨到,沐明熙接旨。”
把骨灰盒放到了一旁的小桌子上,众人一同跪下听旨了“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罪臣沐峋,急功近利,穷兵黩武,致我太靖损兵折将有辱国威,特此收回车骑将军爵位,降为庶民,不得举办丧仪,其女沐明熙,治军不力赏三十军棍,以儆效尤,钦此——”将圣旨合上了“沐将军接旨吧。”
想起身被拉住了手腕,扭头一看是沈彻,他不动声色小幅度的摇了摇头,握了握双拳。
“怎么不接旨?你是要抗旨不尊吗,还是说你银月军要反。”
“罪臣不敢”将双手抬了起来,将圣旨握在了手里,捏的死死的“臣...接旨。”
又尖着嗓子喊了一句“还不行刑。”
“来人。”
芊羽觉得不公平,急声开口道:“将军。”
“行刑”又呵了一声。
芊羽只好不甘的应下了“是。”
棍子一棒一棒的打在沐明熙的背上,衣服上印出了一个个血印,紧握着双拳没有吭一声,手心浸出了血,顺着手指关节流到了地上,三十棍很快便打完了,芊羽和沈彻立马上前扶住了她“将军/阿熙没事吧。”
推开了他们两个双手行礼“烦请公公向陛下带句话,后日罪臣亲自入宫,向陛下请罪。”
“边关束将,无旨不得擅离,带老奴回去请示陛下,再给将军答复”转身要走。
“将在外,君令有所不从,也无可厚非吧”说着便强撑着站了起来,眼神也变得犀利了起来。
“大胆!陛下最忌讳的便是将在外这三个字,将军还是少说为妙,不然”带了一丝威胁的意味。
“半月我说要回,那便就是要回,公公请回吧,送客。”
所有人齐声道:“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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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阿熙有点美强惨那味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