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的靴子踩在碎石路上,发出“咯吱”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手里的龙纹令牌被汗水浸得发烫,他死死攥着,指节泛白——方才萧景渊后背中刀的画面在脑海里反复闪现,那片染红深色常服的血迹,像烙铁一样烫着他的心脏。
“陛下一定要撑住……”他一边跑一边喃喃自语,呼吸急促得像要炸开,冷风灌进喉咙,带着铁锈般的疼。披风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这是萧景渊早上特意给的,此刻却觉得格外沉重,仿佛缀满了担忧。他想起帝王递糕点时指尖的温度,想起护着他时挺拔的背影,心里又酸又慌:【要是陛下出事,我该怎么办?都怪我,要是我不跑出来,陛下就不会为了救我受伤……】
夜色渐浓,郊外的小路越来越暗,只有天边残留的月光勉强照亮前路。林晓跑得太急,脚下一滑,重重摔在地上,膝盖传来一阵刺痛,令牌也滚到了旁边的草丛里。他顾不上疼,连忙爬起来摸令牌,指尖刚碰到冰凉的龙纹,就听到不远处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是狼牙卫的探子!
“刚才那信号弹是统领放的,肯定是遇到麻烦了,我们得赶紧去支援!”
“急什么?统领说了,等我们摸清驿站的位置,再带大部队过去,先把那个萧景渊困死在半路上!”
林晓吓得屏住呼吸,赶紧躲进旁边的灌木丛里,把自己埋进厚厚的枯叶中。他能听到探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心脏跳得像要冲出胸腔,连呼吸都不敢大声——要是被发现,不仅自己活不了,萧景渊也等不到救兵了。
探子的脚步声在他身边停了片刻,其中一个人踢了踢旁边的石头:“这破路,连个人影都没有,统领那边不会真出事了吧?”
“放心,统领身手好,还有那么多人,萧景渊就算带了侍卫,也不是对手。我们赶紧去前面的岔路口等着,别让他跑了!”
两人说着,渐渐走远了。林晓趴在枯叶里,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才敢慢慢爬出来,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他捡起令牌,拍了拍上面的泥土,心里更急了——狼牙卫还有支援,要是再晚一点,萧景渊肯定撑不住!
他不敢再耽搁,忍着膝盖的疼,加快脚步朝着驿站的方向跑。还好,没过多久,远处就出现了驿站的灯光,像黑暗中的救命稻草。林晓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过去,用力拍打着驿站的大门:“开门!快开门!我有陛下的令牌,要找驿卒统领!”
驿站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睡眼惺忪的驿卒探出头,看到林晓浑身是泥、气喘吁吁的样子,皱了皱眉:“你是谁?半夜三更的,哪来的陛下令牌?”
林晓赶紧掏出龙纹令牌,递到驿卒面前,声音带着哭腔:“我是御书房的小林子,陛下在东郊半路上遇到狼牙卫埋伏,后背受了伤,快让你们统领派人去通知禁军支援!再晚就来不及了!”
驿卒看到令牌上的龙纹,脸色瞬间变了,连忙转身往里喊:“统领!快起来!宫里来人了,陛下遇袭了!”
没过多久,驿卒统领匆匆跑出来,穿着一身铠甲,看到令牌后,立刻躬身行礼:“下官参见公公!不知陛下现在在何处?禁军驻地离这里有半个时辰的路程,下官这就派人去报信!”
“在东郊往京城的岔路口!”林晓连忙说,抓着统领的胳膊不肯放,“麻烦你让他们快点,陛下的伤很重,狼牙卫还有支援要来!”
“公公放心!”统领立刻吩咐手下,“你们两个快骑快马去禁军驻地,就说陛下在东郊遇袭,让李统领速带五百人过来!剩下的人跟我走,先去接应陛下!”
林晓松了口气,刚想跟着一起去,却被统领拦住了:“公公,您跑了这么远,肯定累坏了,先在驿站歇着,等禁军来了,我们再一起过去。”
“不行!”林晓摇头,眼神坚定,“我要跟你们一起去,陛下还在等着我!”
统领拗不过他,只能让他坐上驿站的马车,朝着东郊赶去。马车跑得飞快,林晓坐在里面,心里却像被猫抓一样,每隔一会儿就掀开车帘往外看——月光下的路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没有,他忍不住想:【陛下会不会已经……】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用力压下去:“不会的,陛下那么厉害,肯定能撑住!”
半个时辰后,马车终于赶到了岔路口。远远地,林晓就看到前面围着一群人,刀光剑影还在闪烁,他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立刻跳下车,朝着人群跑过去。
“陛下!”他大喊着,拨开人群,就看到萧景渊靠在一棵树上,后背的伤口还在流血,脸色苍白得像纸,手里却还握着佩剑,眼神依旧锐利,正在指挥侍卫抵挡狼牙卫的进攻。
萧景渊听到他的声音,猛地回头,看到林晓平安回来,紧绷的嘴角微微松了松,语气却带着一丝责备:“谁让你回来的?不是让你在驿站等吗?”
林晓跑到他身边,眼泪瞬间掉了下来,伸手想碰他的伤口,又怕弄疼他,只能哽咽着说:“陛下,我把禁军带来了,您怎么样?疼不疼?”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马蹄声——禁军到了!五百名禁军手持长枪,朝着狼牙卫冲过来,瞬间扭转了战局。狼牙卫本来就快撑不住了,看到禁军,顿时慌了神,有的想跑,有的还在抵抗,却很快被制服。
那个拿着狼头旗的统领想趁乱逃走,萧景渊忍着疼,挥剑斩断了他的马腿,统领从马上摔下来,被禁军按在地上。萧景渊走过去,用剑挑开他腰间的暗袋,一张折叠的地图掉了出来——正是伏兵的新位置图。
林晓赶紧扶着萧景渊,小心翼翼地帮他擦了擦脸上的血污:“陛下,我们先找个地方处理伤口吧,流了好多血。”
萧景渊点了点头,没再拒绝,任由林晓扶着他坐在马车里。禁军统领过来汇报:“陛下,狼牙卫已经全部拿下,除了几个反抗被杀的,剩下的都押起来了。您的伤口需要尽快处理,我们先回京城吧?”
“好。”萧景渊靠在车座上,闭上眼睛,脸色依旧苍白。林晓坐在他身边,从怀里掏出一块干净的帕子,轻轻按在他的伤口上,动作格外小心:“陛下,您忍忍,回到京城就有太医了。”
萧景渊睁开眼睛,看着他紧张的样子,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没事,一点小伤。你刚才去驿站的路上,没遇到危险吧?”
“没有。”林晓摇摇头,想起刚才躲探子的事,还是有点后怕,“就是遇到两个狼牙卫探子,躲在草丛里没被发现。陛下,您以后别再为我受伤了,我……”
“傻话。”萧景渊打断他,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指尖的温度透过帕子传过来,让林晓的脸颊瞬间发烫,“你是朕的人,朕护着你是应该的。”
林晓的心跳瞬间快了几分,不敢再看萧景渊的眼睛,只能低下头,帮他按着伤口,心里却像揣了只兔子,蹦个不停:【陛下说我是他的人……他是不是真的有点在意我?】
马车很快回到了京城,直接驶进皇宫。太医早已在御书房外等候,看到萧景渊受伤,连忙上前诊治。林晓站在旁边,看着太医剪开萧景渊的衣服,露出后背那道长长的伤口,心里又酸又疼,眼眶忍不住红了。
萧景渊注意到他的样子,对太医道:“轻点,别吓着他。”
太医愣了一下,连忙点头:“臣遵旨。”
林晓听到这话,心里更暖了,却也更愧疚——都是因为他,萧景渊才会受伤。他悄悄退到旁边,帮曹瑾收拾桌上的地图,等着太医处理完伤口。
半个时辰后,太医终于包扎好伤口,躬身道:“陛下,伤口已经处理好了,没有伤到要害,只是失血较多,需要好好休息,近期不能再动武了。”
萧景渊点了点头:“知道了,你下去吧,记得把药留下。”
太医退下后,曹瑾也识趣地退了出去,御书房里只剩下萧景渊和林晓两个人。萧景渊靠在软榻上,对林晓道:“把地图拿过来,我们看看伏兵的新位置。”
林晓连忙把地图递过去,凑到软榻边,和萧景渊一起看。地图上用红笔圈出了一个位置,正是祭天典的祭坛附近——西郊的天坛山脚下,有一片茂密的树林,伏兵就藏在树林里,离祭坛只有半里地。
“居然藏在天坛山!”林晓惊讶地说,“祭天典当天,文武百官都会去祭坛,他们要是从树林里冲出来,根本来不及防备!”
萧景渊皱了皱眉,手指在地图上轻轻摩挲:“镇北将军倒是会选地方,天坛山地势险要,树林茂密,正好适合埋伏。祭天典只剩一天了,我们得赶紧派人去天坛山,把伏兵清了。”
“可是陛下,您受伤了,不能亲自去。”林晓担心地说,“让禁军统领去行不行?”
萧景渊点了点头:“只能让李统领去了。你去把李统领叫来,让他带一千禁军,今晚就去天坛山,悄悄把伏兵围起来,等明天祭天典开始前,一举拿下。”
林晓连忙应了一声,转身就要去叫李统领,却被萧景渊叫住了:“等等。”
他回头,看到萧景渊从袖中掏出一块玉佩,递到他面前——是之前那块刻着“落雁”的沈家玉佩。“你把这个带上,”萧景渊道,“李统领不认识你,你拿着这个,他会听你的吩咐。要是遇到危险,就把玉佩拿出来,宫里的人看到这个,都会帮你。”
林晓接过玉佩,玉佩冰凉的触感让他心里一暖:“陛下,您放心,我一定会让李统领顺利拿下伏兵的。”
“嗯。”萧景渊看着他,眼神温和,“早点回来,别让朕担心。”
林晓的脸颊又开始发烫,连忙点头,转身跑出了御书房。他拿着玉佩,找到李统领,把萧景渊的吩咐说了一遍,李统领看到玉佩后,立刻领命,带着一千禁军,悄悄出了皇宫,往天坛山赶去。
林晓看着禁军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心里松了口气,转身往御书房走。他想赶紧回去告诉萧景渊,让他放心,却刚走到御书房门口,就看到一个宫女慌慌张张地跑过来,脸色惨白。
“小林子公公!不好了!”宫女急声道,“冷宫那边传来消息,贤贵妃……贤贵妃自尽了!还留下了一封信,说要交给陛下!”
“什么?!”林晓心里一沉——贤贵妃怎么会突然自尽?她不是被关在冷宫里,严加看管吗?而且,她留下的信里写了什么?
他不敢耽搁,连忙跟着宫女往冷宫跑,心里却满是疑惑:【贤贵妃为什么要自尽?是知道镇北将军要败了,不想被处死,还是有别的目的?她留下的信,会不会跟沈家有关?】
冷宫的院子里一片寂静,只有几个侍卫守在门口,脸色凝重。宫女领着林晓走进贤贵妃的住处,只见贤贵妃躺在地上,嘴角有血迹,旁边放着一个空药碗——是服毒自尽。她的手里,还紧紧攥着一张折叠的信纸。
侍卫把信纸递给林晓:“公公,这就是贤贵妃留下的信,她死前说,一定要亲手交给陛下。”
林晓接过信纸,心里满是忐忑——这封信里,会不会藏着什么阴谋?比如诬陷他,或者给镇北将军传递消息?他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展开信纸,只见上面用鲜血写着几行字:
“萧景渊,我虽败,但沈家的后手还在。祭天典当日,沈家后人会取你性命,为沈家满门报仇。你护着的那个假太监,不过是沈家的棋子,你等着瞧……”
林晓的手指瞬间僵住,浑身冰凉——沈家后人?假太监是沈家的棋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看着信上的血迹,心里满是震惊和疑惑:【我明明是穿越过来的,怎么会是沈家的棋子?沈家后人是谁?他真的会在祭天典上刺杀陛下吗?】
他不敢再想,拿着信纸,转身就往御书房跑。夜色中的皇宫格外安静,只有他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回荡,心里却乱成了一团——贤贵妃的信,到底是真的,还是她临死前的阴谋?祭天典当天,除了伏兵,还有沈家后人要刺杀萧景渊?
他跑到御书房门口,看着里面透出的灯光,心里满是绝望和担忧——明天的祭天典,到底还藏着多少危险?他这个“假太监”,真的和沈家有关吗?而萧景渊,要是知道了信里的内容,会不会怀疑他?
林晓站在门口,手里攥着那封带血的信,迟迟不敢进去。他知道,这封信一旦交给萧景渊,肯定会掀起新的波澜,而他和萧景渊之间,也可能会产生裂痕。可他更知道,不能瞒着萧景渊——因为明天的祭天典,帝王的性命可能就悬在这封信上。
最终,他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御书房的门,看着靠在软榻上的萧景渊,声音带着颤音:“陛下……贤贵妃自尽了,她留下了一封信,说……说沈家后人要在祭天典上刺杀您,还说……还说我是沈家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