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征兆

贝利亚湮灭时那无声的爆炸，像抽走了支撑整个军团的最后一根筋骨。大气层外，“暗夜帝王”号母舰的庞大残骸最终解体，化作无数燃烧的碎块坠入大气层，摩擦出短暂而凄厉的流星雨——这是迟来的、盛大的死亡宣告。

地面上，那些僵住的黑暗戈姆和军团战舰，同一时刻失去所有动力与凶戾，眼中的红光熄灭，像被砍断提线的木偶般轰然倒塌，或是直接在空中爆散成基本粒子。前一秒还充斥着毁灭喧嚣的地球，骤然陷入诡异又心悸的寂静。

这寂静只持续了短短几秒。

随后，如同憋了太久终于冲开堤坝的洪水，幸存的欢呼声、哭泣声、劫后余生的呐喊声，从世界各个角落爆发出来，汇成一股混着无尽悲伤与微弱喜悦的声浪，回荡在伤痕累累的大地上。

赢了……真的赢了。

亦塔斯克（源初形态）单膝跪在冰冷的废墟上，剧烈喘息着。胸前的计时器虽不再急促闪烁，稳定的蓝光却也透着疲惫。硬撑着用源初形态的力量，尤其是最后那要命的光暗同调，几乎把他的精力榨了个精光，灵魂深处还残留着冰冷暴戾与自身生命能量冲突后的刺痛和空虚。他抬头，苍蓝色的眼瞳扫过满目疮痍的城市——融化的街道、倒塌的楼宇，还有那些再也回不来的欢声笑语。胜利的喜悦，早被沉重的代价冲得七零八落。

赛罗的情况也没好到哪去。他捂着胸口，还是隐隐作痛，走到亦塔斯克身边，拍了拍他青铜铸就般的肩膀：“喂，还能动不？别在这儿感慨了，活儿还没干完呢。”声音带着疲惫，眼神却恢复了往日的锐利，扫视着天地，“还有不少零星的铁疙瘩和没死透的杂兵，得清理干净，免得搞二次破坏。”

亦塔斯克点头，深吸一口气，强撑着站起。源初形态带来的不只是力量，还有与星球更深的连接。他能感觉到脚下大地的微弱痛苦，也能感受到全球亟待抚平的创伤。

他没再用耗能量的光线技能，而是把源初形态蕴含的星球生命力，以更温和、更广泛的方式释放出来。抬手掌心向下，柔和的青铜色生机光晕，以他为中心像涟漪似的扩散开。这不是攻击，是源初形态自带的治愈力场。

光晕所过之处，被灾厄先锋腐蚀液污染的土地，暗绿色迅速褪去，露出泥土本色，甚至有顽强的草芽钻了出来；燃着火焰的废墟，火苗像被安抚似的缓缓熄灭；空气中的硝烟和刺鼻的能量残留，被清新的泥土草木香气取代。

他像个行走的净化之源，脚步所及，战争的污秽被一点点洗掉。偶尔遇到几架还在本能抵抗的军团自动炮塔，或是躲起来的零星黑暗戈姆，亦塔斯克只是平静抬手，一道凝练的源初脉冲射出，精准高效地把它们化为尘埃——没有爆炸，没有多余破坏，只有彻底的净化与湮灭。

赛罗则主攻空中和棘手的残骸。他穿梭在低空，用赛罗头镖精准切割可能坠向人口密集区的战舰碎片，用小巧的艾梅利姆切割点掉仍有威胁的自动防御系统。动作依旧干净利落，只是时不时会龇牙咧嘴揉后背，显然贝利亚那一鞭子抽得着实不轻。

两位光之巨人，一位在地面抚平创伤，一位在空中清理威胁，默默做起了战后清扫。他们的身影，在初升朝阳下投出长长的影子，落在废墟与新生交织的大地上。

这时候，GEAS总部和全球的救援力量也全动了起来。医疗队穿梭废墟搜寻幸存者，工程部队抢修关键设施，后勤部门忙着分发物资。陆英招指挥官的嗓子哑得几乎说不出话，却依旧守在指挥中心协调全局；杉山指挥官拖着年迈的身躯，亲自去各个重灾区视察，安抚民众。

在GEAS基地外围一处相对完好的隔离区，索拉的光之化身站在临时医疗舱外。舱里躺着昏迷的影沼信，脸色苍白如纸，眉头紧锁，像陷在无尽噩梦里，身体时不时轻微抽搐。

“情况怎么样？”杉山走过来低声问。

索拉摇头，透明的脸上满是忧虑：“生命体征暂时稳定，但他体内的贝利亚因子只是因为宿主极度虚弱而沉寂，没消失。光暗同调对他的精神和身体造成了巨大负担，甚至可以说是反噬。他什么时候醒、醒来后还是不是自己，都不好说。”

杉山看着舱里那个曾经偏执危险的青年，沉默片刻叹气：“严格监护，但别把他当成纯粹的囚犯。他最后的选择，给这个世界争取了一线生机。我们得找到净化他体内黑暗力量的办法。”

“我明白。”索拉点头，“这需要时间，也需要……契机。”

几天后，地球秩序初步恢复，创伤虽深，希望的火种却已重新点燃。

在GEAS总部的最高瞭望台，赛罗以等身形态站着，眺望远方正在重建的城市。他的能量恢复了大半，背上的伤也好多了。

“看来，我也该回去了。”赛罗突然对身旁的柳迦岚说。

柳迦岚愣了下，虽知道这一天总会来，真到眼前还是有些不舍：“回光之国？”

“啊，总不能一直在这儿蹭吃蹭喝吧？”赛罗笑了笑，语气恢复了往日的戏谑，“而且这边的事得回去做详细报告。贝利亚被消灭可是大新闻，虽然过程有点……嗯，超出常规。”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看柳迦岚。

他转过身正色道：“不过说真的，你小子干得不错。亦塔斯克奥特曼，你已经是个合格的、值得信赖的战士了。地球交给你，我们光之国也能放心不少。”

柳迦岚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心里却暖暖的。

赛罗接着说：“你的力量、你的路，都很独特。η因子、星球意志……就算在光之国的浩瀚记载里，也是极罕见的存在。好好用它保护这颗星球，还有上面这些……既脆弱又顽强的生命。”他拍了拍柳迦岚的肩膀，递过一个造型奇特、闪着微光的通讯器，“这个你拿着，跨星际的加密频道。以后遇到搞不定的麻烦，或者想来光之国逛逛，随时联系我。”

柳迦岚接过通讯器紧紧攥在手里，重重点头：“谢谢你，赛罗。一路顺风。”

“走了！”赛罗洒脱挥手，化作一道蔚蓝色光芒冲天而起，突破云层，消失在浩瀚星空。

送别赛罗，柳迦岚的生活暂时恢复了平静。他积极参与GEAS的灾后重建，用自己对古代文明和地脉能量的知识，帮忙寻找安全的重建地点，甚至引导源初形态的力量加速局部生态恢复。

一天傍晚，他再次来到青藏高原的远古遗迹。夕阳余晖把雪山染成金红色，壮丽又宁静。他站在遗迹入口，没进去，只是静静感受着。

经过与贝利亚的终极一战，他与η因子的深度融合，还有与星球那份超越言语的连接，变得更加清晰深刻。他闭眼，不再只感受地球，而是试着把那份共鸣感知，像投进湖面的石子般，向更广阔的宇宙深处轻轻“荡”开。

起初是一片虚无的寂静，只有宇宙背景辐射那永恒的微弱嗡嗡声。

但渐渐地，在无尽的嘈杂与寂静中，一些极其微弱却异常独特的“信号”，开始被他捕捉到。

那不是无线电波，也不是任何已知物理信号，而是一种类似η因子共鸣，却又有细微差别的“回响”。

有的信号满是痛苦与挣扎，像垂死的世界发出最后哀鸣，频率和贝利亚的黑暗能量有着令人不安的相似；

有的带着古老苍凉的孤独，像被遗忘的文明在时间长河中默默低语，波动方式让他想起遗迹里青铜文明的记忆碎片；

还有的……非常非常遥远，几乎微不可闻，却透着蓬勃的新生活力，像刚诞生初级意识的星球胚胎，在懵懂探索宇宙。

这些信号断断续续、模糊不清，像风中残烛，可确实存在。

柳迦岚猛地睁眼，苍蓝色的眼瞳倒映着璀璨星河，满是震惊与思索。

地球的危机解除了，贝利亚军团成了历史。

但在浩瀚宇宙中，似乎还散落着其他承载类似命运或希望的星球——有的在呼救，有的在孤独守望，有的刚踏上旅程。

他继承的η因子，拥有的源初之力，或许不只是为了守护这一颗星球。

遥远的星海深处，回响已至。

属于亦塔斯克·源初的，真正的宇宙冒险，此刻才刚揭开序幕一角。而他，已经听到了那来自无尽星海的、微弱的召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