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林精的盟约

艾瑟拉看着地上三台冒着电火花的“掘墓者”残骸，又抬头望向眼前这个自称来自“地球”、叫柳迦岚（亦塔斯克）的光之巨人。他眼里的诚恳不像装的，尤其是提到“听到了星球的痛苦”时，那股感同身受的凝重，让她绷得紧紧的心弦松了些。或许……他真的不一样？

“跟我来。”艾瑟拉终于下定了决心，声音依旧疲惫，却少了几分敌意，“但得小心，编织者的爪牙到处都是，地下通道里全是陷阱。”

她转身跃入那片发着荧光的灌木丛，示意柳迦岚跟上。柳迦岚立刻缩小身形，恢复到方便行动的等身状态，紧紧跟在后面。

走在艾瑟尔星仅存的绿洲里，柳迦岚才更真切地体会到这颗星球曾经的美好和现在的惨状。发光的苔藓铺满小径，奇异的、像水晶雕琢的花朵在微风中摇曳，散发出宁静的芬芳。可这一切都被一层绝望的阴影裹着——植物的光芒没艾瑟拉说的那么亮，好多花朵也蔫蔫的没精神。空气里飘着一股能量被抽干后的虚弱感。

他们避开了一些明显有机械改造痕迹的区域，那些地方土地龟裂、寸草不生，只有幽紫色的能量管道像丑陋的血管似的露在地表，微微搏动着，把吸来的生命能量往未知的地底深处送。

一路上，艾瑟拉简单跟柳迦岚说了艾瑟尔星的情况。他们林精一族世世代代跟星球共生，通过一棵叫“母亲之树”的古老存在沟通星球意志，维系着生态平衡。可就在几十个艾瑟尔星年（大概等于地球好几年）前，诡异的“天外恶魔”——也就是她口中“编织者的爪牙”来了。它们没直接开战，而是悄悄钻到地底，建起那些能量虹吸装置，像寄生虫似的，一点点抽干星球的生命力。

“我们试着反抗过，”艾瑟拉的声音沉了下去，“可我们的武器根本打不动它们的机械，它们的力量……太诡异了。好多勇士都……”她没往下说，但紧握的拳头和微微颤抖的肩膀，已经说明了一切。

柳迦岚默默听着，心里沉甸甸的。这跟贝利亚军团的暴力征服不一样，是种更冰冷、更系统的掠夺，目的明确，效率高得吓人。

经过一段艰难又隐蔽的跋涉，他们终于到了目的地——一片被高大、发着柔和绿光的树木环绕的谷地。谷地中央，立着一棵巨大到让人震撼的古树。

那就是“母亲之树”。

它高达数百米，树干粗得要几十个人手拉手才能抱住，树皮是历经岁月的青铜色与银灰色交织，上面布满了天然形成的、类似η符号的复杂纹路，此刻正发着微弱的、像呼吸似的忽明忽暗的光。庞大的树冠像把巨伞，可好多枝叶已经枯死，剩下的绿色叶片也没精打采。一股庞大又古老，却又像风中残烛似的微弱意识，从古树身上散发出来。

柳迦岚体内的η因子，一靠近这棵母树就产生了强烈共鸣！一股熟悉的、属于星球本源的感觉涌上心头——虽然比地球的星之器官弱太多，但本质一模一样！这棵母树，就是艾瑟尔星的“星之器官”，是星球意志的实体化身！

“母亲……”艾瑟拉走到树下，虔诚地跪下，把手掌贴在树干上，眼里含着泪，“我带了一位……可能能帮我们的天外者来。”

母树的枝叶无风自动，发出沙沙的轻响，像是在回应。

柳迦岚也走上前，学着艾瑟拉的样子，把 hand 轻轻放在粗糙又温暖的树皮上。他闭上眼睛，放松精神，试着像连接地球星之器官那样，去感受，去沟通。

一开始是一片衰败的、满是干渴与痛苦的黑暗。但很快，一股微弱却无比苍老的意识，像涓涓细流似的，小心翼翼地碰到了他的精神。

无数画面和信息碎片，一下子涌进了柳迦岚的脑子里。

他“看”到了艾瑟尔星曾经的生机勃勃，看到了林精与万物和谐共处的美好时光；

他“看”到了那些幽紫色装置像病毒似的被“种”到星球各处，钻进地核；

他“看”到了掠夺者的模糊影子——那不是实体生物，而是一种不断变换形态、由无数量子微粒组成的集合体，像闪烁的星云，又像没固定形状的阴影。它们没有感情，只有纯粹执行某种程序的冰冷逻辑。艾瑟拉叫它们——“虚空编织者”；

他“听”到了这些“编织者”抽取能量时，散发出的、常人听不到的量子低语。那些低语断断续续，却透着让人毛骨悚然的信息：

“……样本艾瑟尔……生命序列抽取中……”

“……参数录入‘最终织锦’……”

“……根源之海……钥匙……必须找到……”

“……重构……为了……纯净的宇宙……”

“最终织锦”？“根源之海”？“钥匙”？

这些词让柳迦岚心里猛地一震！根源之海！这正是他在青铜文明记忆碎片里看到的、那个远古文明试图连接，却引来“虚无吞噬者”的宇宙深层意识！这些“虚空编织者”也在找它？它们说的“重构宇宙”，难道是要像删错误代码似的，抹掉所有像艾瑟尔星、甚至地球这样的生命星球？

而“钥匙”……难道指的是……η因子？

一股寒意顺着他的脊梁骨爬上来。如果他猜得没错，那地球，甚至所有有类似星球意志的生命行星，都处在天大的危险里！

母树传来的意识里满是悲伤和警告，它没法提供更多细节，但能感觉到，艾瑟尔星只是“编织者”庞大计划里一个不起眼的“线头”，一个用来测试的“样本”。真正的威胁，比想象中可怕多了。

柳迦岚缓缓睁开眼睛，脸色凝重。他看向身旁满脸期盼的艾瑟拉，沉声道：“我大概明白了。这些‘虚空编织者’，不只是为了抢能量，它们在执行一个……特别可怕的计划。艾瑟尔星，只是个开始。”

他把自己感知到的“最终织锦”、“根源之海”，还有可能跟η因子（他没说具体名称，只说是类似的力量）相关的信息，挑重点告诉了艾瑟拉。

艾瑟拉听得脸色发白，身体微微晃了晃：“为了……重构宇宙？就因为这种理由，就要毁掉我们的世界？”她的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的荒谬感，还有更深的绝望。

“所以，我们绝不能让它们得逞！”柳迦岚的语气斩钉截铁，他看向艾瑟拉，眼神坚定，“艾瑟拉，我需要你的帮忙。我们得找到控制所有虹吸装置的核心，把它彻底毁掉！这不仅是救艾瑟尔星，也是阻止它们搞更疯狂的计划！”

艾瑟拉看着柳迦岚眼里燃烧的斗志，又感受到母亲之树传来的、微弱的鼓励波动，她深吸一口气，翠绿的眼眸里重新燃起了光——那是属于战士的光。

“我明白了。”她挺直脊梁，用力点头，“我知道一条相对安全的、通往地底核心区的古老通道，是母亲之树的根系以前探索过的地方。我带你下去。为了艾瑟尔，也为了你说的、可能被它们盯上的其他世界。”

一份基于共同危机和目标的盟约，在这棵快枯死的母树下，悄悄定了下来。

然而，就在柳迦岚和艾瑟拉准备出发、深入险境的时候，遥远的地球，GEAS总部那间高度隔离的监护室里，一直昏迷的影沼信，原本平静的身体突然轻轻抽搐了一下。旁边监测仪的屏幕上，代表他体内贝利亚因子活性的曲线，突然跳了一下微弱的脉冲，之后又恢复了平静。

就好像……沉睡的黑暗，被宇宙深处某种同源的、冰冷的“低语”，在没人察觉的瞬间，轻轻碰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