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醉仙楼后院柴房里,却透出一点昏黄的灯光和压低的交谈声。
刀疤脸捂着依旧隐隐作痛的胸口,脸上带着愤恨和不甘,对着阴影里一个模糊的人影抱怨道:“张管事,您可得给小的们做主!那小子邪门得很,力气大,下手黑!还有那个小娘皮,装神弄鬼,肯定是他俩合伙搞的鬼!”
被称为张管事的人影冷哼一声,声音尖细:“没用的东西!连个来历不明的野丫头和病秧子都收拾不了,还敢在刘掌柜面前夸下海口?”
刀疤脸缩了缩脖子,讪讪道:“是是是,小的没用。可……可那宅子邪性也是真的!兄弟们当时都听见那鬼哭了,脖子后面凉飕飕的……”
“放屁!”张管事打断他,语气阴狠,“哪来的鬼?定是那丫头搞的鬼!刘掌柜说了,东市后街那铺面,虽然位置偏点,但地方不小,以前秦家书肆没倒的时候,也是个聚人的好地方。如今被这两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占了先,若是真让他们折腾出点名堂,岂不是打了我们醉仙楼的脸?”
刀疤脸眼睛一转:“管事的意思是……?”
张管事捻着手指,压低声音:“刘掌柜不方便明着出手,但也不能让他们太舒坦。他们不是想做生意吗?哼,在这东市地界,没有我们醉仙楼点头,我看他们这生意怎么做下去!”
“您吩咐!”刀疤脸立刻表忠心。
“他们不是缺钱吗?肯定要置办东西。你去给我盯紧了,看看他们都跟哪些铺子打交道。”张管事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然后,你知道该怎么做。让他们有钱也买不到东西!我看他们拿什么开张!”
刀疤脸恍然大悟,脸上露出狞笑:“管事高明!小的明白!定叫他们寸步难行!”
“还有,”张管事补充道,“找个机灵点的生面孔,去那清茗轩听听,看看那丫头到底耍的什么把戏。若是真有几分本事……”他顿了顿,语气更加阴沉,“就想办法让她在清茗轩也待不下去!”
“是!小的这就去办!”
柴房的门悄无声息地关上,灯光熄灭,只剩下黑暗中酝酿的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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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东市后街的小铺面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林晓玥将今天赚到的钱全部倒在刚刚被阿昊修好的桌子上,铜钱和碎银堆成了一座小山,在油灯下闪着温暖的光。
“我数过了,文掌柜给的两百文,加上打赏,一共是五百八十文!”林晓玥眼睛亮晶晶的,拿着根小木棍,在石板上划拉着,“明天再表演一天,就能凑够一两银子!先把欠牙行的五两还上一部分,剩下的……”
她掰着手指头算:“得买些像样的桌椅,不能老是这些破烂。杯盘碗盏也要一些,总不能用破瓦罐给客人喝酒吧?还有酒水,得找家酒坊谈谈……对了,最重要的,布料!得扯几尺厚实的布,把窗户糊上,还能做点帘子隔断,不然一点私密性都没有。”
阿昊坐在她对面的凳子上,安静地听着她规划,目光偶尔扫过桌上那堆钱,又落在她神采飞扬的脸上。
“明天我去木匠铺和杂货铺看看。”林晓玥下定决心,“早点置办起来,咱们也能早点开张!”
“我同你去。”阿昊忽然开口。
林晓玥愣了一下:“你伤还没好利索,在家休息吧,我一个人能行。”
“无妨。”阿昊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人多,便宜。”
林晓玥想了想,也是。她一个女子,带着这么多钱去买东西,确实容易被人欺生或者盯上。有阿昊跟着,起码能镇住场子。虽然他失忆了,但那通身的气派和冷脸,看着就不像普通人。
“那好吧。”她点点头,心里莫名踏实了不少。
她拿起一块碎银子,在手里掂了掂,忽然想起什么,看向阿昊:“对了,你今天劈柴……累不累?伤口真的没事吗?”
阿昊抬眸,对上她带着关切的眼神,沉默了一瞬,才道:“不累。”
灯光下,他的侧脸轮廓分明,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林晓玥看着看着,忽然觉得脸颊有点发热,赶紧移开视线,假装继续数钱。
“咳……那什么,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吧。明天还有的忙呢。”她胡乱地把钱收进一个阿昊用竹筒做的简易钱罐里,抱着罐子溜回了用布帘隔开的、属于她的那个小角落。
阿昊看着那晃动的布帘,眸色深沉,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他才吹熄了油灯。
屋内陷入黑暗,只有清冷的月光透过尚未糊纸的窗棂,洒下斑驳的光点。
小狸花猫在蒲团上翻了个身,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屋外,是潜藏的恶意;屋内,是相携的温暖与对未来的期盼。
这小小的“凶宅”,在夜色中,悄然孕育着风暴与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