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驱散了薄雾，给东市后街这间小铺面镀上了一层金边。
林晓玥和阿昊早早起身，就着昨晚剩下的冷胡饼吃了早饭。林晓玥将装着全部家当——将近一两碎银和几百文铜钱的竹筒紧紧抱在怀里，深吸一口气，如同即将出征的战士。
“走吧！”她看向阿昊。
阿昊今日依旧穿着那身深蓝色粗布短打，但身姿挺拔，气质冷冽，往那儿一站，确实很有“门面”和“安保”的派头。他点了点头，默默跟在她身后半步的位置。
两人首先来到了东市一家规模不小的木匠铺。铺子里堆满了各种木料，空气中弥漫着松木和桐油的香气。
掌柜的是个围着皮围裙、满手木屑的中年汉子，见有客上门，热情地迎了上来：“二位客官，想看点什么？桌椅板凳、箱柜木床，小店应有尽有！”
林晓玥看了看铺子里那些成品家具，做工扎实，但价格也不菲。一张普通的榆木方桌就要三百文，长条凳也要八十文一条。她这全部家当，也买不了几张桌子。
她想了想，问道：“掌柜的，有没有……便宜些的？或者，有些小瑕疵，但不影响使用的？”
木匠掌柜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打量了一下他们朴素的穿着，指了指角落里一堆处理品：“那边有些磕碰或者木料有结疤的，价格便宜三成，二位可以看看。”
林晓玥和阿昊走过去看了看，那些家具确实有些瑕疵，但修补一下应该能用。她正盘算着挑几张桌子和几条长凳，一个穿着绸缎坎肩、管家模样的人走了进来，直接对木匠掌柜道：“王掌柜，我们府上要添置一批新家具，上次定的那种黄花梨木的……”
木匠掌柜立刻抛下林晓玥他们，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李管家您来了！货都给您备着呢，里边请，里边请！”
林晓玥看着那掌柜前后迥异的态度，撇了撇嘴，但也无可奈何。她继续在瑕疵品里挑选，看中了两张方桌和四条长凳，正准备问价，刚才那个李管家和木匠掌柜谈完事走了出来。
李管家目光扫过林晓玥和阿昊，尤其在阿昊身上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讶异于他出众的气质，但随即又看到他们正在看的瑕疵家具，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对木匠掌柜随口说了一句：“王掌柜，如今你这铺子的门槛是越来越低了，什么人都往里放。”
声音不大，但足够林晓玥和阿昊听见。
林晓玥火气蹭一下就上来了，刚要开口，阿昊却轻轻拉了一下她的衣袖。
他上前一步，目光平静地看向那李管家，语气淡漠：“阁下是在说我们？”
他声音不高，却自带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压。那李管家被他看得心里一突，莫名有些发虚，强自镇定道：“我……我说什么了？你听见我说什么了？”
阿昊不再看他，转向木匠掌柜，指着林晓玥看中的那几件家具：“这些，多少钱？”
木匠掌柜也有些尴尬，报了价。价格确实比正品便宜不少。
林晓玥压下火气，付了钱，约定好稍后送货上门。
走出木匠铺，林晓玥还气鼓鼓的：“狗眼看人低！等咱们以后发达了，把他家铺子买下来！”
阿昊倒是神色如常，只淡淡道：“世态炎凉，不必在意。”
接下来，他们又去了杂货铺购买杯盘碗盏。这次倒是顺利，虽然买的都是最便宜的粗陶碗和竹木杯子，但掌柜的态度还算客气。
就在他们抱着买好的东西，准备去布庄扯布时，一个穿着短褂、贼眉鼠眼的汉子悄悄凑近了杂货铺掌柜，低声耳语了几句，目光还瞟了林晓玥和阿昊一眼。
杂货铺掌柜的脸色微变，看向林晓玥他们的眼神顿时多了几分犹豫和忌惮。
林晓玥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当他们来到布庄，说明想买些厚实的粗布糊窗户做帘子时，布庄掌柜原本热情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这个……二位客官，实在对不住，您要的那种厚布，刚刚……刚刚卖完了。”布庄掌柜眼神闪烁，不敢看他们。
“卖完了？”林晓玥皱眉，“我看那边架子上不是还有好几匹吗？”
“那……那是别的客人定下的，不能卖。”掌柜的支支吾吾。
林晓玥和阿昊对视一眼，都明白了。这是有人暗中使绊子。
接连又问了两家布庄和一家卖酒曲的铺子，不是推脱没货，就是价格高得离谱。
站在熙攘的街头，抱着刚买的粗陶碗，看着周围那些或明或暗投来的、带着审视和疏离的目光，林晓玥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她终于切实地感受到，在这陌生的古代，没有根基，想要做点事情有多么艰难。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是醉仙楼？”她低声问阿昊。
阿昊目光扫过街角几个探头探脑的闲汉，眼神微冷：“八九不离十。”
“那现在怎么办？”林晓玥有些沮丧，“没有布糊窗户，晚上漏风不说，一点隐私都没有。没有稳定的酒水来源，开张也是问题。”
阿昊沉默片刻，道：“先去还牙行的欠款。”
对，至少先把眼前的债还了。
两人来到牙行，陈牙人见到他们，有些意外，尤其是看到林晓玥拿出五两银子时。
“林姑娘倒是信人。”陈牙人收起银子，笑容有些勉强，“不过……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掌柜请说。”
“姑娘租的那铺子……最近似乎不太平啊。”陈牙人压低声音，“听说醉仙楼那边……对姑娘有些看法。在这东市做生意，有些关系，还是要打点好的。”
果然是他！
林晓玥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多谢掌柜提醒，我们晓得了。”
走出牙行，压力并未减轻。还了五两，他们又几乎身无分文了。而开张需要的物资，还差得远。
“看来，正常的采买途径是行不通了。”林晓玥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咬了咬牙，“得想别的办法了。”
阿昊看向她：“你有主意？”
林晓玥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明的不行，咱们来暗的！或者说……来‘巧’的！”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