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边林子的烟比想象中浓。
等陆池和江起赶到时,只见一片狼藉——几棵老树被拦腰炸断,泥土翻涌着露出底下的黑土,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腐木的味道。几个穿着黑衣的人正围着一个塌陷的土坑争吵,脸上带着惊慌和愤怒。
“都说了这破墓结构不稳,非要用炸药,现在好了,塌了!”一个瘦高个指着旁边的壮汉怒吼,唾沫星子溅了对方一脸。
“不用炸药等着里面的机关把咱们都困死?”壮汉也不甘示弱,推了瘦高个一把,“要不是你贪功冒进,非说这里有陪葬坑,咱们能来这鬼地方?”
“够了!”一个戴帽子的中年男人低喝一声,“现在说这些没用,赶紧看看还能不能挖开,要是东西拿不出来,咱们都得喝西北风!”
陆池拉着江起躲在一棵粗壮的古树后,低声道:“是盗墓的,跟张婶说的一样。”
江起眯着眼打量那几个人,又看了看塌陷的土坑:“他们好像没拿到东西,而且……你看那土坑边缘,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反光?”
陆池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土坑边缘的泥块间,嵌着一块巴掌大的玉佩,上面刻着的花纹隐约有些眼熟——和爷爷日记里画的那块宋代古墓玉佩很像。
“是爷爷提过的玉佩!”陆池心头一紧,“得想办法拿回来。”
“怎么拿?”江起皱眉,“那几个人虽然在吵架,但警惕性很高,硬抢肯定不行。”
正说着,瘦高个突然往他们这边瞥了一眼,厉声喝道:“谁在那儿?”
陆池和江起立刻缩回头,屏住呼吸。
“别疑神疑鬼的,估计是林子里的野兽。”壮汉不耐烦地说,“赶紧干活,再磨蹭会儿天亮透了,要是被巡山的发现,咱们全得进去!”
瘦高个狐疑地看了看树林深处,没再追究,转身跟着其他人去搬工具,准备清理塌陷的泥土。
“机会来了。”江起压低声音,“他们注意力都在土坑那边,我去引开他们,你趁机把玉佩拿回来。”
“不行,太危险了。”陆池拉住他,“他们手里有家伙,万一伤着你怎么办?”
“那你说怎么办?”江起急道,“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爷爷的东西被他们拿走吧?”
陆池思索片刻,指了指不远处的灌木丛:“看到那片带刺的藤蔓了吗?你去那边弄点动静,就说有蛇,他们肯定会害怕,注意力一分散,我就过去拿玉佩。”
“这主意不错!”江起眼睛一亮,拍了拍他的胳膊,“小心点,我在这边给你打掩护。”
陆池点点头,看着江起猫着腰溜向灌木丛,心里有点发紧。他深吸一口气,悄悄绕到土坑另一侧,目光紧紧盯着那块反光的玉佩,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没过多久,灌木丛那边突然传来江起夸张的叫喊:“蛇!好大一条蛇!往这边跑了!”
“蛇?”瘦高个第一个跳起来,脸色发白地往后退,“在哪儿?快拿工具!”
戴帽子的中年男人也皱起眉:“慌什么?说不定是假的。”话虽如此,眼睛还是不由自主地往灌木丛那边瞟。
壮汉骂了句脏话,捡起地上的砍刀:“我去看看,你们在这儿盯着!”
趁这功夫,陆池像只敏捷的猫,悄无声息地冲到土坑边,指尖刚碰到玉佩的边缘,就听见戴帽子的男人喊道:“不对劲!那小子是调虎离山!”
陆池心里一惊,猛地用力将玉佩拔了出来,转身就跑。
“抓住他!他拿了玉佩!”戴帽子的男人嘶吼着,率先追了上来。
“陆池,这边!”江起从灌木丛后跳出来,手里还挥舞着一根带刺的藤蔓,“往这边跑!”
陆池立刻改变方向,朝着江起的方向奔去。两人汇合时,江起一把抓住他的手,拼命往前跑。身后的骂声和脚步声越来越近,子弹甚至擦着耳边飞了过去,打在树干上发出“噗”的闷响。
“他们有枪!”江起低骂一声,拉着陆池拐进一条狭窄的岔路,“这边路难走,他们追不上!”
岔路果然崎岖,到处是乱石和树根,两人跌跌撞撞地跑着,好几次差点摔倒,却始终紧紧攥着对方的手,不敢松开。不知跑了多久,直到身后的声音彻底消失,两人才瘫坐在一棵大树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哈……哈……甩掉了吗?”江起的头发被汗水湿透,贴在额头上,脸颊通红。
陆池也没好到哪里去,胸口剧烈起伏着,他点点头,摊开手心——那块玉佩安然躺在他的掌心里,上面的花纹在透过树叶的阳光下清晰可见,果然和爷爷日记里的一模一样。
“拿到了……”陆池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
江起凑过来看,手指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心,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了一下,却又同时笑了起来。
“吓死我了。”江起抹了把脸上的汗,“刚才子弹飞过去的时候,我以为要交代在这儿了。”
“别胡说。”陆池瞪了他一眼,语气却很软,“下次不许这么冒险了。”
“那你呢?”江起反问,“刚才冲过去拿玉佩的时候,就没想过危险?”
陆池语塞,低头看着玉佩,轻声道:“这是爷爷留下的东西,不能落在那些人手里。”
江起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冲动。他伸出手,轻轻拂开陆池额前汗湿的碎发,指尖带着点凉意,触得陆池微微一颤。
“陆池,”江起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刚才我喊有蛇的时候,你有没有怕过?”
陆池抬起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映着自己的影子,还有一些他看不懂的情绪,滚烫而浓烈。
“怕。”陆池诚实地回答,“怕他们发现你,怕你受伤。”
江起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慢慢凑近,鼻尖几乎要碰到陆池的额头:“那……你怕不怕我?”
陆池的呼吸顿住了。他能闻到江起身上淡淡的汗味,混合着清晨草木的清香,一点也不难闻,反而让他觉得安心。他看着江起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里面有期待,有紧张,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
他轻轻摇了摇头:“不怕。”
这两个字像一道开关,江起眼里瞬间爆发出光亮。他再也忍不住,微微低下头,轻轻地吻在了陆池的嘴唇上。
那是一个很轻、很软的吻,带着点汗的咸味,还有一丝说不清的甜。陆池僵了一下,没有推开他,只是闭上眼睛,睫毛微微颤抖着。
江起感觉到他的默许,胆子大了些,试探着加深了这个吻。他的手轻轻放在陆池的后颈上,温柔地摩挲着,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动物。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慢慢分开,额头抵着额头,呼吸交织在一起。
“陆池……”江起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点不确定,“我……”
“嗯。”陆池打断他,抬起手,轻轻覆在江起的手背上,“我知道。”
他知道江起想说什么,也知道自己心里的答案。从一起寻找爷爷的线索开始,从无数个并肩而行的日夜开始,有些感情就已经在悄悄滋生,只是他们都没有说破。直到刚才的生死一线,直到这个带着后怕和悸动的吻,才让一切明朗起来。
江起笑了,笑得像个得到了糖果的孩子,他反手握紧陆池的手,十指相扣:“那我们……”
“先离开这里再说。”陆池脸颊微红,却没有抽回手,“那些盗墓的说不定还在找我们。”
“好。”江起点头,站起身,顺势把陆池也拉了起来,“不过在走之前……”他又凑过去,在陆池的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下,“这个是奖励。”
陆池的脸更红了,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却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别闹了,快走。”
江起笑着应了,拉着他的手,沿着岔路往林子深处走去。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温暖而耀眼。
“对了,”江起忽然想起什么,“那块玉佩,上面的花纹是什么意思啊?”
陆池低头看了看掌心的玉佩:“爷爷说,这上面的花纹是一种古老的密码,指向一个藏着他研究成果的地方。”
“那我们岂不是又有新线索了?”江起眼睛一亮。
“嗯。”陆池点头,看向他,“不过这次,得我们一起去解开。”
“那是自然。”江起握紧了他的手,“以后不管什么事,都我们一起。”
“好。”陆池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无比的坚定。
两人相视一笑,继续往前走去。身后的硝烟渐渐散去,前方的路还很长,但只要身边有彼此,似乎再难的路,也变得容易了些。林间的风轻轻吹过,带着鸟儿的鸣叫和花草的芬芳,像是在为他们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