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夕阳正斜斜地穿过白色纱帘,将细碎的光斑洒在藤椅的亚麻坐垫上。陆池感觉腰间搭着一条温热的毛巾被,鼻尖萦绕着淡淡的咸涩海风气息,混合着身旁人沐浴后残留的松木香皂味道。
"醒了?"江起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质感,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拂过他额前的碎发,"潮水还没完全退,再躺十分钟?"
陆池下意识往热源处蜷了蜷,后腰抵住对方微微隆起的腹肌,脸颊蹭过锁骨处未干的汗珠。他闻到那股熟悉的沐浴露清香里混着些许海盐结晶的味道,不自觉地眯起眼睛:"不是说好要去捡贝壳的吗?"
"遵命,我的海洋研究员。"江起低笑着用掌心托住他的后脑勺,另一只手将被角往上拉了拉,"不过得先让我抱够半小时——昨晚守潮汐到凌晨三点,这会儿腰还酸着呢。"
两人就这样赖在床上磨蹭到日暮西沉,直到窗外传来渔船归港的汽笛声。江起终于舍得松开揽在他腰间的手臂,套了件宽松的纯棉白衬衫。衣襟松散地敞着,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隐约可见淡粉色痕迹——那是方才嬉闹时陆池情急之下咬出的印记。
"喂!"陆池突然别过脸去,耳尖瞬间漫上绯色,手指无意识地揪住被角边缘,"你、你衬衫能不能扣好......"
"怎么?"江起故意挺直腰板凑近,喉结在晨光中滚动了一下,"觉得我这样不够帅气?"他指尖轻轻点了点锁骨处的红痕,"还是说......你对自己的杰作特别满意?"
"江起!"陆池猛地坐起身,发梢扫过对方的下巴,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他慌乱地抓起床头的浅蓝色针织开衫裹住上身,却忘了自己只穿着单薄的棉质睡裤,小腿肚上还留着几道细小的蚊虫叮咬痕迹。
江起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样子,眼底漾起温柔的笑意。他伸手扣住陆池乱晃的脚踝,轻轻一拽,就将人重新拉回怀里:"急什么?"带着薄茧的拇指摩挲着对方泛红的耳垂,"海滩上又没有外人......"
"你!"陆池羞恼地瞪圆眼睛,却被突然贴近的温热呼吸打断。江起的唇瓣擦过他的鼻尖,带着海风咸涩的湿润感:"乖,先去洗漱,我煮了海鲜粥。"
半小时后,两人踩着被夕阳染成蜜糖色的沙滩漫步。潮水已经退至百米开外,裸露出的滩涂上散落着五彩斑斓的贝壳,像被巨人撒落的糖果。远处几个孩童举着塑料铲子奔跑,清脆的笑声被海风吹得断断续续。
"看那边!"江起突然驻足,指向礁石缝隙间闪烁的光点,"那个螺旋纹的贝壳,像不像你实验室里的离心管?"
陆池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发现一枚淡粉色的锥形贝壳,尾端尖锐如雏菊苞芽。江起蹲下身,用指尖轻轻拨开覆盖在上面的细沙,动作轻柔得像在拆一份珍贵礼物:"吹口气试试?"
当陆池将贝壳贴近耳畔时,立刻传来"呜——呜——"的悠长鸣响,仿佛深海的低语穿透层层浪花。"真的能听见声音!"他惊喜地转头,瞳孔里倒映着跳跃的晚霞,"就像......有人在很远的地方吹口哨。"
"这是贝壳特有的共振腔结构。"江起站起身,变魔术般从口袋里掏出另一枚乳白色贝壳,边缘点缀着细密的锯齿状纹理,"不过在我看来,它更像是大海写给陆地的情书。"他将那枚精致的贝壳放入陆池掌心,指尖的温度透过薄薄的皮肤传递过来,"送你当纪念品。"
陆池下意识攥紧贝壳,指腹摩挲着凹凸不平的表面。他看见江起又从另一个裤兜掏出一枚浑圆的乳白贝壳,对着夕阳转动时折射出珍珠般的光泽:"这个留给我自己,正好凑成一对。"
两人沿着海岸线继续前行,脚印在湿润的沙滩上画出蜿蜒的曲线。每当发现造型独特的贝壳,陆池就会蹲下来仔细端详,而江起则负责用手机拍摄特写照片。渐渐地,他们的帆布包里装满了各式各样的"海洋宝藏"——有螺旋状的金色碎片、扇形的水波纹标本,甚至还有一枚嵌着黑色斑点的鹦鹉螺残片。
"等等!"陆池突然拉住江起的衣袖,指向浅滩处随波浮动的银光,"那是不是引潮鱼?"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几尾通体泛着幽蓝荧光的鱼儿正穿梭于退潮后的水洼间,尾鳍摆动时洒落的鳞片如同流动的星屑。
江起立刻脱下帆布鞋涉水过去,小心翼翼地用双手捧起其中一条:"小心刺!"他捧着小鱼回到岸边,将还在微微挣扎的生物放入临时挖好的小水坑,"这是蓝光引潮鱼,只在每月朔望日前后出现。"他的袖口沾满了细沙,发梢滴落的水珠在锁骨处汇成小小的水洼。
陆池蹲在水坑旁,看着那些精灵般的生物在掌纹间游弋。当江起的手指不经意掠过他的手背时,他突然想起下午在藤椅上小憩时,对方也是这样握着他的手腕,指尖的温度透过皮肤渗入骨髓。
"江起。"他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几乎被海浪淹没,"你说......我们以后还能再来这里吗?"
"当然。"江起蹲下来与他平视,湿漉漉的刘海垂落在眉骨上方,"每年这个时候,我们都来听潮小筑住一周。"他伸手拂去陆池发间沾着的贝壳碎屑,"等明年这时候,说不定还能遇见这对引潮鱼。"
夕阳彻底沉入海平面时,两人并肩坐在沙滩边的木栈道上。江起从帆布包里翻出便携式酒精炉,煮了一锅热气腾腾的海鲜粥。陆池捧着碗,看着蒸腾的热气在暮色中氤氲成一片朦胧的雾霭,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初遇的那个雨天。
"明天想去西边的珊瑚礁看看吗?"江起搅动着锅里的粥,勺子碰撞铁锅发出清脆的声响,"听说那里有罕见的荧光珊瑚。"
"好啊。"陆池点点头,舀起一勺粥吹了吹,"不过得先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以后不许再偷偷咬我肩膀。"他鼓起腮帮子假装生气,却藏不住眼角的笑意,"上次留下的牙印半个月才消。"
江起愣了一下,随即低笑出声。他放下勺子,伸手捏住陆池的下巴:"那换个地方咬?比如......"话未说完,就被陆池用勺子轻轻敲了一下额头。
夜色渐浓时,他们回到临海的木屋。阳台上的藤椅依旧摇晃着,仿佛在诉说白天的故事。江起将捡来的贝壳摆在木质茶几上,用细棉线串起两枚最精致的标本,轻轻挂在陆池的脖颈间。
"这样就不会弄丢了。"他的指尖在贝壳边缘摩挲,带起一阵细微的颤栗,"就像我......永远不会弄丢你。"
陆池仰头望进他深邃的眼眸,忽然踮起脚尖,在对方唇角印下一个轻如蝶翼的吻。海浪拍打着远处的礁石,发出永恒的节拍,而屋内的挂钟指针悄然指向十一点。
"江起。"陆池的声音轻得如同耳语,"你说大海会不会记住今天的故事?"
"当然记得。"江起将人揽入怀中,后背贴着坚实的胸膛,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加速的心跳,"每一粒沙子,每一朵浪花,都在替我们保存着这份记忆。"
月光透过纱帘洒落在地板上,勾勒出两个依偎的身影。海浪声依旧在耳畔回响,像是一首永不落幕的歌谣,吟唱着关于贝壳、潮汐与青春的永恒诗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