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阴影

老城区的筒子楼总飘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霉味，尤其阴雨天，那味道混着潮湿的空气往人鼻腔里钻。朱志鑫站在302室虚掩的木门前，指节叩了叩门板，“王秀兰女士，有人在家吗？”

门后没传来回应，只有风穿过楼道窗户的呜咽声。旁边301的住户李阿姨探出头，声音压得很低：“警察同志，别喊了，王大妈三天没出门了。以前她每天早上都会把鸟笼挂在门口，这几天鸟笼都没见着影，我昨天还听见她屋里有动静，今天就彻底没声了……”

朱志鑫示意余宇涵守住楼道口，自己凑到门缝前观察。屋里光线昏暗，客厅沙发的位置似乎堆着什么东西，轮廓不太像杂物。他对身后的张极递了个眼神，张极上前轻轻推了推门，门板“吱呀”一声开得更大了些，一股淡淡的腥气顺着门缝飘了出来。

“技术科和法医马上到，在他们来之前，任何人别碰屋里的东西。”朱志鑫话音刚落，兜里的手机响了，是邓佳鑫打来的。

“朱队，我查了王秀兰的基本信息，她老伴走得早，儿子在外地打工，上个月刚给她寄了一笔养老钱。另外，半年前她报过一次警，说楼上501的住户总半夜砸地板，还撬过她门口的信箱，那住户叫张磊，是个无业游民，之前因为盗窃被判过半年刑。”

挂了电话，朱志鑫抬头看向楼梯间，501的窗户关着，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他让左航去联系物业调取楼道监控，自己则留在302门口守着。没等多久，法医和技术科的人就到了，穿好鞋套和防护服后，几人小心地走进屋。

客厅沙发上堆着的果然是王秀兰，她蜷缩在沙发角落，身上盖着一条洗得发白的薄被，被子下摆渗出深色的血迹，已经半干。法医蹲下身检查，手指轻轻掀开被子，“死因初步判断是钝器击打头部，死亡时间大概在两天前的晚上，具体得等尸检报告。”

技术科的人在屋里仔细勘查，童禹坤拿着紫外灯在地面照射，突然停在阳台门口：“朱队，这里有拖拽痕迹，还有个脚印。”

众人凑过去，只见紫外灯下，一道淡蓝色的痕迹从客厅延伸到阳台，阳台护栏上有个明显的缺口，边缘还沾着一点暗红色的漆皮，和楼道里脱落的墙漆颜色一致。“凶手应该是从阳台爬进来的，作案后又从这里逃走，顺着水管爬到楼顶或者楼下。”童禹坤指着护栏缺口分析。

这时，左航拿着平板跑进来：“朱队，监控查到了！前天晚上十一点多，张磊从外面回来，没走楼梯，而是顺着楼外的水管爬到了501，不过他爬上去之前，在302的阳台停留了大概两分钟。而且昨天早上，有人看到他背着一个黑色的双肩包匆匆离开，包看起来沉甸甸的。”

“王秀兰儿子寄的养老钱，有没有可能被他拿走了？”张极问道。

邓佳鑫刚好发来消息：“朱队，我联系上王秀兰的儿子了，他说上个月寄了三万块现金，王大妈说要放在家里应急，没存银行。另外，张磊最近欠了赌债，催债的人上周还在楼下堵过他。”

朱志鑫站起身，对余宇涵和张极说：“你们去张磊常去的几个赌场和网吧看看，他大概率还在这一片；左航，跟我去501看看，说不定能找到线索。”

501的门没锁，一推就开。屋里乱得像被翻过，地上散落着空酒瓶和外卖盒，墙角堆着几个没开封的快递盒。朱志鑫在床头柜的抽屉里翻到一个存折，上面的名字是王秀兰，最近一笔取款记录就是前天晚上，取了三万块。

“看来钱确实是他拿的。”左航刚说完，阳台上传来童禹坤的声音：“朱队，这里有东西！”

两人跑过去，只见童禹坤手里拿着一根生锈的钢管，钢管顶端沾着一点干涸的血迹，“刚才在楼下的草丛里找到的，上面的血迹应该和王秀兰的一致，还得等技术科确认。”

就在这时，余宇涵的电话打了过来：“朱队，找到张磊了！他在火车站附近的一个小旅馆里，我们已经把他围住了，他说有话要跟你说，还说自己没杀人。”

朱志鑫赶到旅馆时，张磊正坐在床边，双手抱着头。看到朱志鑫进来，他猛地抬起头，眼睛通红：“警察同志，我真没杀人！我就是……就是偷了王大妈的钱。”

“那你说说，前天晚上你在302阳台干什么？还有这根钢管，怎么解释？”朱志鑫把钢管放在他面前。

张磊的身体抖了一下，声音发颤：“我……我那天晚上本来是想找王大妈借点钱，看到她阳台没关，就爬上去想跟她商量，结果刚到阳台，就听见屋里有动静，好像有人在吵架。我怕被发现，就躲在阳台下面，过了一会儿，看到一个穿黑色连帽衫的人从阳台爬下来，手里还拿着这根钢管，上面有血。我等那人走了，才敢进屋里，结果看到王大妈躺在沙发上，已经没气了……我一时糊涂，就拿了她的钱跑了。”

“你看清那个人的样子了吗？”

“没看清，他戴着口罩和帽子，不过我闻到他身上有股消毒水的味道，像是医院里的那种。”

朱志鑫让技术科提取钢管上的指纹，自己则联系邓佳鑫：“查一下王秀兰最近的就医记录，还有她接触过的医生，重点查有没有穿黑色连帽衫、身上有消毒水味的人。”

半小时后，邓佳鑫的消息来了：“朱队，王秀兰上个月在社区医院看过病，主治医生叫刘峰，她因为医药费的事跟刘峰吵过架，说刘峰开的药太贵，还说要去投诉他。而且刘峰昨天请假了，没人知道他去哪了。”

朱志鑫立刻让人查刘峰的行踪，很快就在一家偏远的诊所里找到了他。刘峰看到警察，脸色瞬间变白，没等朱志鑫开口，就瘫坐在地上：“是我……是我失手杀了她。那天我去她家，想跟她解释医药费的事，她不听，还骂我是黑心医生，我们吵了起来，我一时激动，就拿起旁边的钢管砸了她……”

真相大白，张磊因盗窃被带走，刘峰则被依法逮捕。朱志鑫走出诊所时，老城区的天已经放晴，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地上，可那股潮湿的霉味，好像还萦绕在鼻尖，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