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娇娇几乎是挪回养心殿的,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华阳宫的惊魂未定,再加上对暴君怒火的恐惧,让她的小脸煞白,看起来比去之前更可怜了。
福安公公同情地看了她一眼,低声道:
“姑娘快进去吧,陛下在里头等着呢。”
夏娇娇深吸一口气,视死如归地推开了书房的门。
刘也果然已经醒了,正坐在书案后,手里拿着一本奏章,但眼神却冰冷地落在门口的她身上。
那目光,像是带着实质的寒意,让夏娇娇瞬间打了个哆嗦。
“奴婢……参见陛下。”她扑通跪下,头埋得低低的。
书房里一片死寂,只有灯花偶尔爆开的噼啪声。
这种沉默比直接的斥责更让人窒息。
【完了完了,兴师问罪来了!他是不是觉得我私自跟后宫妃嫔勾结?还是要怪我多管闲事给他熬粥才惹来这事?】
就在夏娇娇觉得自己快要被这低气压冻僵的时候,刘也终于开口了,声音平缓,却字字带着重量:
“华阳宫的茶,好喝吗?”
夏娇娇猛地抬头,对上刘也那双深不见底、看不出情绪的眸子,慌忙解释:
“回陛下!奴婢没喝茶!一口都没喝!贵妃娘娘只是问了几句话,就让奴婢回来了!”
【我哪敢喝她的茶啊!谁知道里面有没有加料!】
“哦?”
刘也尾音微扬,放下奏章,身体微微前倾,带来更强的压迫感:
“都问了什么?”
夏娇娇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把经过说了,包括王贵妃让她“诊脉”以及她装傻充愣蒙混过关的经过。
只是,她下意识地隐去了那个疑似“滑脉”的细节。
这事关重大,在没有确凿证据前,她不敢妄言。
“……奴婢愚钝,实在看不出什么,贵妃娘娘便让奴婢退下了。”
夏娇娇说完,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刘也的脸色。
刘也听完,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周身那股冰冷的低气压似乎消散了一些。
他靠在椅背上,指尖轻轻敲着扶手。
“看来,朕这养心殿,是越来越热闹了。”
他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
夏娇娇心里打鼓,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怪我惹麻烦了?还是觉得王贵妃手伸得太长?领导的心思你别猜啊!】
“她让你诊脉,你当真什么都没诊出来?”
刘也忽然又问,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她的内心。
夏娇娇心里咯噔一下,【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还是单纯在试探我?】
她强作镇定,硬着头皮回答:
“奴婢……奴婢才疏学浅,确实……确实没诊出什么。”
刘也盯着她看了片刻,直看得夏娇娇头皮发麻,几乎要撑不住坦白从宽时,他却移开了目光。
“量你也没那个本事。”
他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
夏娇娇:【虽然被鄙视了很不爽,但好像……安全了?】
“起来吧。”
刘也挥挥手:“跪着像什么样子。”
夏娇娇如蒙大赦,赶紧爬起来,因为腿软还晃了一下。
“今日之事,你处理得尚可。”
刘也难得给了句算不上夸奖的点评:
“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还算有点脑子。”
夏娇娇愣了一下,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暴君这是在……夸我?】
“不过,”
刘也话锋一转,眼神再次变得凌厉:
“记住你的身份,你是朕的人,没有朕的允许,任何人传召,都可不必理会。
若再有人敢把手伸到养心殿来……”
他冷哼一声,未尽之语充满了肃杀之意。
夏娇娇心里一凛,连忙应道:
“奴婢明白!奴婢生是陛下的人,死是陛下的鬼!绝不敢有二心!”
为了表忠心,她连电视剧里的台词都搬出来了。
刘也听着她这夸张的表白,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倒是会顺杆爬。
“油嘴滑舌。”
他评价道,但语气似乎缓和了些许。
危机似乎暂时解除,夏娇娇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
她看着刘也依旧有些苍白的脸色,想起他刚才都没追究粥的事,忍不住职业病又犯了,小声嘀咕了一句:
“陛下……您胃还疼吗?晚膳……多少用点清淡的吧?”
刘也抬眸瞥了她一眼。
夏娇娇立刻缩了缩脖子,
【又多嘴!让你多嘴!】
然而,刘也并没有发火,只是淡淡道:“朕知道了。”
就在这时,福安公公在门外低声禀报:“陛下,暗卫有消息回禀。”
刘也神色一正:“传。”
一个穿着黑衣、气息内敛的男子悄无声息地进入书房,单膝跪地,递上一封密信。
刘也快速浏览,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夏娇娇屏住呼吸,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暗卫!活的暗卫!这是有大事发生?】
刘也看完密信,手指收紧,将信纸捏得皱起。
他沉默片刻,对暗卫吩咐了几句,声音压得很低,夏娇娇只隐约听到“继续盯着”、“查明背后”等零星词语。
暗卫领命,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书房里再次只剩下两人。
刘也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和……杀意?
夏娇娇心里七上八下,不敢出声。
过了一会儿,刘也忽然睁开眼,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一种复杂的审视。
“夏娇娇,”
他缓缓开口:“你说,在这宫里,朕能信谁?”
夏娇娇被他这没头没脑的问题问得一愣,下意识地回答:
“陛下……陛下自然该信忠臣良将……”
“忠臣?”
刘也嗤笑一声,笑声里带着无尽的嘲讽和苍凉:
“朕年少时,也曾信过所谓的‘忠臣’。”
他的目光似乎透过夏娇娇,看到了很遥远的过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
夏娇娇心里一动,【史书上说暴君因年少遭背叛而多疑嗜杀……看来是真的?】
她看着刘也此刻流露出的那一丝脆弱,忽然觉得,这个暴君,或许也并不全然是史书上那个冷血残忍的符号。
但她不敢接话,这种话题太敏感了。
刘也似乎也没指望她回答,他很快收敛了外露的情绪,又变回了那个深不可测的帝王。
“你退下吧。”
他摆摆手,语气恢复了淡漠:“记住朕今天说的话。”
“是,奴婢告退。”
夏娇娇赶紧行礼,退出了书房。
走在回值房的路上,夜风清凉,她却觉得心情格外复杂。
暴君今天似乎……有点不一样?
而且,他最后那个问题,那个眼神,总让她觉得,这深宫里的水,恐怕比她想象的还要深,还要冷。
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叹了口气。
【这工资,真不好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