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娇娇在刘也的榻边守了一夜。
她几乎没合眼,每隔一会儿就探探他的额头,检查伤口有没有渗血,喂他喝点温水。
后半夜,刘也果然发起了低烧,她又是用温水擦身,又是更换额头的湿布巾,忙得团团转。
看着他因发烧而紧蹙的眉头,听着他偶尔因疼痛发出的无意识呻吟,夏娇娇的心也跟着揪紧。
【你可千万要挺住啊……】
她握着他没受伤的右手,一遍遍在心里默念,
【你要是死了,我这任务可就彻底失败了!我……我怎么办啊?】
她不敢深想那个“我怎么办”背后,除了任务失败,还掺杂了多少别的情绪。
天快亮时,刘也的体温终于降了下去,呼吸也变得平稳绵长。
夏娇娇累得几乎虚脱,趴在榻边,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手心里握着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她一个激灵醒了过来,抬头看去,正对上一双缓缓睁开的、带着几分迷茫和虚弱的眸子。
刘也醒了。
他先是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帐顶,然后视线缓缓移动,落在了趴在榻边的夏娇娇身上。
四目相对。
夏娇娇的心猛地一跳,瞬间清醒了。
她张了张嘴,想问他感觉怎么样,伤口还疼不疼,却因为紧张和疲惫,一时发不出声音。
刘也看着她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和憔悴的小脸,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被紧紧包扎好的伤口,眼神复杂地变幻了几下。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夏娇娇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是不是疼傻了?还是失忆了?怎么不说话?】
就在她准备硬着头皮开口时,刘也却先动了动干裂的嘴唇,声音嘶哑微弱,几乎听不清:
“水……”
夏娇娇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赶紧松开他的手,手忙脚乱地倒了一杯温水,小心翼翼地扶起他的头,将水杯凑到他唇边。
刘也就着她的手,小口小口地喝着水,喉结轻轻滚动。他的目光始终落在她脸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专注。
喝完水,夏娇娇轻轻放他躺下,用袖子擦了擦他额角的虚汗,动作轻柔得连她自己都没察觉。
“陛下,您感觉怎么样?伤口还疼得厉害吗?”
她小声问,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担忧。
刘也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看着她,看了很久。
久到夏娇娇以为自己脸上沾了什么东西,下意识地想摸摸脸。
“你……”
他终于又开口,声音依旧嘶哑,却清晰了许多:
“守了一夜?”
夏娇娇点点头:“嗯,您夜里发热了。”
刘也的眸色深了深,又问:“是你……给朕取的箭?”
“是。”
夏娇娇老实回答:“军医说箭头有倒钩,他们不敢轻易动手。”
刘也沉默了片刻,忽然道:
“朕记得……好像听见你骂朕。”
夏娇娇:【卧槽!他听见了?我骂他什么来着?好像是……傻子?还是笨蛋?完了完了!秋后算账来了!】
她吓得脸色一白,扑通一声跪在榻前:
“陛下恕罪!奴婢……奴婢当时是急糊涂了,口不择言!奴婢该死!”
看着她吓得瑟瑟发抖的样子,刘也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但很快又被虚弱掩盖。
他轻轻哼了一声,不知是伤口疼还是别的。
“起来吧。”
他声音依旧没什么力气:“看在你救了朕一命的份上饶你这次。”
夏娇娇如蒙大赦,赶紧爬起来,心里却还在打鼓。
【暴君今天这么好说话?果然是大病初愈,心情好?】
她正胡思乱想,却听刘也又道:“过来些。”
夏娇娇犹豫了一下,还是凑近了些。
刘也抬起没受伤的右手,动作有些迟缓地……轻轻碰了碰她眼下的乌青。
“丑。”
他吐出一个字,语气带着点嫌弃,但眼神却柔和得不可思议。
夏娇娇浑身一僵,像被施了定身法。
他指尖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让她心跳瞬间失控。
【他这是在干嘛?关心我?用这么别扭的方式?】
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词穷了。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福安公公小心翼翼的声音:
“陛下,您醒了吗?诸位将军在外求见。”
旖旎的气氛瞬间被打破。
刘也的神色立刻恢复了帝王的威严和冷峻,他收回手,淡淡道:
“让他们进来。”
夏娇娇赶紧退到一旁,低眉顺眼,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将领们鱼贯而入,看到刘也清醒过来,都面露喜色,纷纷上前问候。
刘也简单询问了军情,得知昨夜击退了敌军偷袭,局势暂时稳定,点了点头。
他虽脸色苍白,声音虚弱,但思路清晰,命令果断,很快将各项事务安排妥当。
夏娇娇在一旁听着,看着那个即使重伤初醒,依旧牢牢掌控全局的男人,心里五味杂陈。
这就是帝王,即使脆弱,也不能示弱。
将领们领命退下后,帐内又只剩下他们两人。
刘也似乎耗尽了力气,疲惫地闭上眼。
夏娇轻手轻脚地上前,帮他掖好被角。
正准备退开,手腕却突然被一只温热的手抓住。
她吓了一跳,低头看去,刘也依旧闭着眼,但握住她手腕的力道却不轻。
“哪儿也别去。”
他声音很低,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就在这儿待着。”
夏娇娇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又看看他苍白的侧脸,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酸酸的,涩涩的,又有点……甜?
【真是……败给你了。】
她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再挣脱,就着这个别扭的姿势,在榻边重新坐了下来。
帐外,阳光正好。帐内,一片安静,只有两人交错的呼吸声,轻轻回荡。